假如李承安重生(2 / 2)

李承安平息了一下心情,揽着妻子,笑着问道。

明葭闻言,满面温柔地笑了笑,俏皮道:“前不久做了个梦,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娃娃,长得很是像我,她喊我阿娘,朝我笑,她一定就是我腹中的孩子!”

李承安默然,心中潸然。

明氏说的不错,那一定是他的长女,那个不愿待在他身边,执意跟着那个叫……

倏然间,他想起了那个叫寒霁的江湖小子的身世,连夜派人去当年卫家覆灭的边境凉州城打探那孩子的踪迹。

卫兄的遗孤,就算不沾着长女这层关系,李承安都要救一救的。

不出一月,前去凉州寻人的亲卫便从凉州的小村落立带回了一个瘦小的,只有两三岁左右的男娃,看起来傻兮兮的,一点不像前世那样孤僻不可一世。

李承安收了这孩子当义子,还是为这孩子取名寒霁,不过今生他有了姓氏。

跟着这孩子来的,还有一个老婆子,将其当成亲孙子,不舍得娃娃离开,遂跟了过来,李承安倒没有计较这下,想着当成一桩善事,让这个婆子也留下,照看卫寒霁。

想到燕昭与这小子都是用刀的,他提前给这个暂时只会流鼻涕的死小子招了个师父,就等着再长几岁去跟着燕昭习武去。

男孩子,还是威武强壮点好,关键时刻还能保护妻子,文文弱弱地像什么话!

又过一月,妻子临盆了,果真还是诞下一个女婴,看着孩子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脸,甚至出生时那清亮的啼哭声,都和前世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经过神医调养身子,心绪开阔的妻子没有血崩而亡,只是脱力气睡了过去。

寒霁那小子,还是同前世一般,小小年纪便知道纠缠他的长女,尚在摇篮中的时候,小女娃只会吐着泡泡时,那小子便日日趴在摇篮前眼巴巴地看,若不是手太短摸不到,怕都得伸过去摸几把。

每当这时,李承安就万分嫌弃这个傻子一样的小子,但妻子却很喜欢他,就像俗话说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还是如前世一般,阿爷登基后封了李承晖为太子,让他做了七州王,但这一次,李承安没受那憋屈,借着手中的兵权和朝中的威望,果断发兵发动了政变,将天子宝座收入了囊中。

那个愚蠢的大哥飞蛾扑火一般地来刺杀他,最终却是兵败自尽。

得知最心爱的儿子死去,太上皇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被李承安好吃好喝地幽禁在长秋宫,平静寂寞地度过了自己的后半生。

初登宝座,接手一个新兴的王朝,李承安便开始革除前朝弊病,开放新政以活跃民生,他人也是宵衣旰食,夙兴夜寐,将朝政处理的井井有条。

军事上,南击百越,北退突厥,西逐吐蕃,东驱匪寇,给新兴的大夏创造了一个安然无虞的和平环境。

时光也在飞逝,转眼长女已及笄,到了可以许亲的年纪了。

这一世,长女的脸上再没有前世那般的怨恨与冷漠,她长成了一个活泼爱笑的小公主,时常对着她与妻子撒娇卖痴。

他与明氏感情也十分深厚,在长女四岁时便又迎来了一对双生子,性子一静一动,都是聪颖懂事的好孩子,李承安为他们取名为瑾和瑜。

而与前世差别最大的,还是要数那死小子。

在李承安的印象里,那小子貌似是个话少又孤僻的性子,只对着长女会话多些。

然现在不同了,有点聒噪。

“义父义父,我今天跟师父学了一段刀法,义父来看看怎么样!”

隔三岔五地就要喊他去观摩他的成果,李承安表示有点心累。

“今日义父有些忙,明日再去,你自己耍吧。”

李承安佯装忙碌,四平八稳回了一句。

对方也纠缠,只兴冲冲地跑了出去,留下一串更兴奋的话语:“没关系义父,那我去耍给妹妹看!”

一溜烟地跑没影了,最后的话气得李承安装都装不下去了,将奏折一撂,骂了一声小兔崽子心怀不轨……

撩起衣袍踏进了昭懿公主的长乐殿后,寒霁本笑着的脸在看到小公主对着一幅幅世家公子的画像品评时垮了下来。

“妹妹在看什么?”

寒霁进去,人往小公主的美人榻上一躺,笑容不辨喜怒道。

穿着金粉色织锦留仙裙的小公主见少年过来,也不看画像了,挨着他便坐过去了,少年也不客气,单手就揽住了小公主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让其不能再去看那些破画像。

宫人对两人这般模样都见怪不怪,甚至是稀松平常。

“看未来夫婿。”

隋珠懒洋洋地靠在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怀里,叹口气道。

“你才多大,义父义母就要给你定亲?”

寒霁听了这消息,不论是心里还是面上,不满都十分的明显。

“都及笄了,也不小了,阿娘说先相看着,若有合适的便定下来,过些年再成亲都行。”

对于阿娘这个提议,隋珠觉得很可行,夫君自然是要提早些培养的,盲婚哑嫁什么的,她昭懿公主才不要。

“不妥,不妥。”

寒霁两声不妥将隋珠的思绪给搅散了,隋珠回头,额头正好抵在少年下颚,隋珠好奇道:“怎么不妥?”

也许是挨得太近,女郎特有的馨香涌入鼻翼,如先前千千万万次一般,搅扰着少年纯然的心神。

解释不出来,寒霁干脆也不回答了,气呼呼地就走了,临走前还将几幅画像给扯走了,看得隋珠一脸诧异。

“谁惹他了真是的!”

想不明白的隋珠干脆不想了,摇了摇头去寻了阿娘说话了。

留仙楼

寒霁出了宫,寻了平时几个投脾气的官宦子弟喝闲酒,聊到了昭懿公主暄夫婿这事上。

“也不知公主最后会看上哪家的郎君,能被圣上唯一的小公主看上,任谁不都得一飞冲天呀!”

“诶卫兄,你是圣上义子,自小又跟公主一块长大,就跟亲哥哥似的,公主有没有跟你透露点~”

寒霁本就烦着,听这话,更是怒上心头。

“我哪知道。”

见寒霁都不知道,几人有些意兴阑珊道:“反正不会是在座的我等,咱们看着就是。”

兴许是这最后一句话戳到了某人心坎上,容色昳丽的少年黑了脸,强忍着吞下了嗓子里的话。

这时,又是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少年出声,将在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也将寒霁的心彻底悬了起来。

“其实这也很好猜,纵观整个紫都,最为出挑的郎君不过那几个,崔家的崔陵,晏家的晏文,镇国公府的世子,这三位,不论是家世才干,乃至是容貌都是第一流,某觉得,若是小公主脑子正常,这三个最有可能,不信试试看呗……”

直至闲酒喝完,寒霁脑中都不断回响着着几句话,整整缠了他一夜,第二日,他实在忍不住了,先去寻了师父。

“师父你说,怎么辨别男女之情?”

燕昭刚在徒儿面前耍了一套新琢磨出来的刀法,虎虎生风舞了一通,就发现徒儿压根没过脑,还问了一个蠢问题。

他嗤笑一声,上下将寒霁打量了一番,老辣地将情窦初开的少年看得透透的。

“怎么?有心上人了?”

“啧啧啧,不容易,你小子巧了,师父我恰好知道个法子……”

“什么法子?”

燕昭附耳过去,眼中带着促狭都得笑,耳语将法子告诉了这个徒儿。

“相信师父,届时你就去长乐……咳,那女郎那试一下,保管有用。”

差点说破了嘴,燕昭清咳了一声,假装没有看到少年瞬间薄红的面颊。

走到长乐殿门口,寒霁老远就听到了里面清脆欢快的琵琶声,她又在弹琵琶玩。

寒霁不由自主擡脚走进去,往小公主身侧一坐,柳叶眸中带着殿忐忑。

“阿兄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琵琶声未断,女郎声音清脆,似比那音符还要动人。

“我问你一个问题……”

昨夜几人酒后的戏言还是在寒霁脑中萦绕不散,他忍不住要问一问。

“阿兄问。”

零落的琵琶声时不时响起,隋珠只是无聊了随手拨一拨,并不会被打扰。

寒霁看着女郎柔美娇嫩的侧脸,忽地咽了咽口水。

“我有个朋友,他家中有个小妹,正值谈婚论嫁的年纪,家中要给她相看夫婿,已经定了几个人选,但我朋友的小妹不知哪个最好,想让你参谋参谋。”

“那女郎是谁,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琵琶声止,小公主来了兴趣,回应道:“那女郎是谁,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那好吧,阿兄说说有哪几个郎君?”

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隋珠继续道。

“崔家崔陵,晏家晏文,还有镇国公府世子祁钰,如果你是那女郎,你会选谁?”

终于将这事拐弯抹角地问出了口,寒霁现在的心情很是忐忑。

“崔陵吧。”

恍如高山崩塌,寒霁心里狼藉一片。

“为何是崔陵?”

寒霁不死心问道。

“崔家大郎君确实比后二者各方面要更出挑些,嗯,长得也好些……”

看着女郎面上的浅笑,寒霁一咬牙下了个猛药道:“若是在其中加上我呢?”

寒霁承认,他有些乱了阵脚,或许,他压根不需要师父教他的法子了。

小公主这回更不假思索了。

“崔陵。”

寒霁突然站起,有些失态:”崔陵就那么好,连我都比不上他吗?“

被少年突然的跳脚吓到,隋珠愣了一下,用着最理所当然的神色说着让人悸动不已的话。

“阿兄自然是最好的,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不能让你被那女郎选中,她若是将你选走了,那我怎么办?”

寒霁呆呆地听着小公主直言不讳的话,直接成了呆头鹅。

“我、我有点热,出去吹吹风……”

隋珠看着脸色突然涨红,一言不发就往外面冲的少年,神色疑惑。

“这都九月了,阿兄还这样热,果真是个男子,我都要冷死了呢。”

喃喃自语了一番,隋珠继续拨弄起了琵琶,想着推拒掉阿娘让她看的画像,没有一个比得上阿兄的,她都不喜欢。

三日后,御书房。

李承安看着满脸红润,跪在地上向长女求亲的小子,他心里只叹冥冥中自有命数。

“想娶珠珠,倒是可以,但是拿出些本事来,义父两月后要出征西突厥,敢不敢跟去?”

寒霁甚至都不用斟酌,只闻这是娶小公主的条件,眼睛都未眨便应下了。

当隋珠知道这消息时,已经是出征前夜。

她满脸担忧地找上门去,希望阿兄不要去那凶险之地,但得到的是少年坚定不移的回答。

“我必须去。”

“为什么非要去,战场上那么危险,留在紫都做个富贵闲人不好吗?”

少年摇了摇头,第一次打破了隋珠将他当成兄长的认知。

只见寒霁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道:“不好,因为我要娶你,要让义父知道我是一个配的上你的人……”

“还有,下次见面记得不要再唤我阿兄了,你姓李,我姓卫,我们本就不是什么兄妹,我更想做你的驸马……”

送阿爷出征那日,隋珠甚至都不敢看少年灼灼的眼眸,生怕一不小心焚了她自己。

隋珠想,他可一定要回来,若不然她就敢嫁给旁人!

这场战役足足打了三个月,大军凯旋时,隋珠迫不及待地守在了燕定门的城门上,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进门。

在大军中,隋珠看见了阿爷,看见了赵叔叔,还有几个常年跟在阿爷身后征战的将领,甚至还看见了些许新晋年轻将领,可就是没看见那个她心上的少年。

想到战场上刀剑无眼,乱箭飞流,无数将士横死的场面,隋珠想到那个可能,脸色瞬间煞白。

不顾旁人怎么看她,隋珠拖着华丽繁复的宫装,来到了烟尘四起的大军前,泪流满面地冲进大军中……

军队本就行的缓慢,众将士再一看那位矜贵的昭懿公主冲进来了,都连连让开路,让小祖宗越了过去。

隋珠顺利冲到阿爷面前,扒着阿爷骏马的鬃毛,擡起哭花的一张脸颤声问道:“阿爷,寒霁呢?”

李承安看着三军汇集过来看热闹的视线,无奈地给长女擦了擦脸,对着身后摆了摆手,又是一条道让开,一架战车被推到前面来,上面,面色苍白的寒霁正躺在那,朝着小公主粲然地笑。

隋珠再哭不出来了。

玄武殿

隋珠一勺一勺地喂着一脸苍白躺在床上的少年,眼中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看看,上战场就是危险,动辄就是一身伤回来,还好这箭头没射到心脉,若不然你永远也别想娶我了!”

听到这话,寒霁飞快咽了送过来的药汁,眉眼飞扬道:“这么说你也答应嫁我了?”

隋珠端药碗的手抖了一下,面色绯红啐道:“全大夏的人都知晓了你是为何事跟着阿爷去了沙场,现在又立下奇功,获封宁远将军,为的不就是这个,我若是不同意还不知变成什么薄情女呢!”

半推半就地,隋珠应允了少年的所求。

经过了这一茬,隋珠也知晓了自己的心,这么多年来,她心底亦是欢喜他的,既如此,还不如早早定下来,让所有人都心安。

“等你吃完药,我便去找阿爷,遂了你的愿,这总可以了吧!”

隋珠羞得不敢擡眼看他,只顾着吹着碗中的药汁,然后往伤员嘴里送去。

却不想那得了隋珠准信的寒霁激动地将整个碗都接了过来,将其中的药一饮而尽,双眸如星子闪动催她道:“我吃完药了,你快去!”

隋珠气笑了,合着刚刚说自己擡不动胳膊是骗她的!

融融暖阳的午后,玄武殿里,少年男女双目对视着,一个含怒,一个心虚。

殿外,李承安与妻子携手而立,将这场小儿女闹剧收入眼底,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