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孙小郎一脸为难地从隔间带着一个除了脸和隋珠不同,身形发髻装束一模一样的丫头进来……
孙小郎知道自己阿娘有多在意县主,可他在大王身边办事,若是将这事说漏了嘴,大王怕是得扒他一层皮,况且大王也没给他机会往外说。
如今看见县主,孙小郎又心虚了许多。
但此刻更心虚的是外面的清漪,她本就是大王指派过来的丫头,不像阿葵,事事以县主为先,她的卖身契和命运都在大王手中,大王叫她做什么,她根本就不敢抗命。
将县主今日的发髻装束告知,便是她今日的任务。
清漪满心苦涩地想,过了今日,她怕是就不用在县主身边伺候了。
“父王这是要做什么!”
看着眼前明显蓄意图谋的情景,隋珠心里越发惊惶了。
父王不会动她,所以这个法子一定是针对寒霁的,只愿,只愿寒霁不要上钩才是。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在李承安的授意下,两个丫头被召了进来,不会听话,一心向着隋珠的阿葵被扣了下来,留下老实听话的清漪跟着那冒牌货出去,甚至还将隋珠的斗篷披走了,兜帽带上,将大半张脸都遮住了。
“父王就不怕我一辈子恨你?”
隋珠一双杏眼满是愤慨,看着李承安时也满是恨意。
“父王这样,不仅不是弥补我,还会让我永远恨着你,你已经对不起我阿娘了,为何还要阻断我为数不多的幸福,他若有事,我同我九泉之下的阿娘,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被侍卫层层看管在书房内,半步出不了书房门,也不能去通知寒霁那是个陷阱,隋珠热意淌过面颊,不顾一切地吼道。
面对长女声嘶力竭的控诉,李承安额角青筋爆了爆,脸色白了一瞬,但仍是孤注一掷地等待着结果……
终于,随着外面一声扑通落水声传来,燕昭身法如鬼魅般闪了出去,紧接着还有一大波府兵跟上去,将那突然现身的玄衣少年团团围住。
“鱼儿入网了。”
李承安笑,面容舒展开来。
隋珠面色一白,心中如山岭崩塌。
李承安带着一行人鱼贯而出,隋珠并没有被继续拦着,事到如今鱼儿已落网,李承安心头大患已解。
听风院出门左转便有一处莲池,不过初春时节,里面并没有盛放的莲,只剩下片片枯枝残叶。
然就在这其中,刚刚那个伪装成自己的丫头正在水里扑腾,岸上站着正要下去救“她”的寒霁。
完全暴露了。
隋珠悲凄的目光望过去,触到的却是对方松了一口气的神色,隋珠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个傻子。
但很快,这个傻子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了李承安及燕昭。
“这个引我出来的法子当真是卑鄙呀!”
说话的同时,寒霁动作也不慢,将腰间长刀拔出,神色凛然不惧。
但这次,隋珠再不会任由他们欺负寒霁了,她不像再看见寒霁满身鲜血的模样了。
趁着一旁府兵一个不注意,隋珠蓦地拔出了他腰上的刀,带着无尽冰冷寒意的刀刃抵上自己的喉咙,连退了好几步,与众人拉开距离,语气决绝道:“父王,你不能再伤他。”
一切发生地太快,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不仅是李承安,更包括寒霁。
少年一双柳叶眸落在那架着刀刃的细嫩颈子上,眼瞳放大了一瞬,冷峻的神色有一瞬间破裂。
“别做傻事,把刀放下!”
也不顾身边群狼环伺了,寒霁思绪涣散,朝着隋珠喊道,声音颤抖至破碎。
“隋珠,别不懂事,为了个小子送了自己的性命,放下刀,阿爷可以既往不咎……”
看见长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救那江湖小子,李承安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力,刻骨又深邃。
“不,父王你不放了他,我情愿死在你面前!”
女郎清澈的眸中含着泪,里面尽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李承安沉默了,如果杀了这小子的代价是长女的性命,岂不是天下最赔钱的买卖?
随着双方的僵持,一道红的刺眼的血线自女郎雪白细嫩的颈子划过,凄美地让人心惊,也让人惊乱。
“快放下刀……”
少年一双眼眸像是充了血,握刀的手都在不住颤抖,他低吼道,有种即刻便会扑过来的既视感。
李承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盛满了怒火与不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
罢了,罢了,今夜,便留下这小子的命吧。
“放下刀,阿爷答……”
“大王,大王,不好了,羽林军上门了!”
答应二字还未说全,外面一满脸是血的府兵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半跪在李承安面前大喊道。
羽林军二字一出,众人皆惊,李承安面色也是一变,将隋珠与寒霁这对苦命鸳鸯也暂时抛到了脑后。
“怎么会是今日,递来的消息不是三日后吗?”
任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都不会像原先那般冷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