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对方就是拿捏了明家人的情义,料定了一定会有人来赎,才会如此放肆。
可那样的话,明家几代人的辛劳就打了水漂,心血耗尽了。
隋珠来之前,未曾想过外祖父这么多年来也是时时被虎狼环饲,如今虎狼终是忍不住了。
想到此,隋珠忍不住又落下了眼泪,那是被气的。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刺激得寒霁心中一痛,攥着隋珠的肩,将人扶起。
果然,女郎泪珠挂了满脸。
有些粗粝的指腹轻轻将那些泪抹去,少年眼中的怜爱几乎要溢出来。
“别哭,有我在,明家会无事的。”
少年信誓旦旦地说着,眉目间的坚毅让隋珠莫名有些心安。
虽不知寒霁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可听他这样说,隋珠觉得头顶的阴云都消散了许多。
“你今日去了铁匠铺?”
破涕为笑后,隋珠瞥见少年腰间长刀上,多了一个勾子,将她亲手做的白玉芍药穗子牢牢勾在那。
“是,让匠人打了个勾子,好挂这穗子。”
顺着女郎的目光,寒霁长指勾了勾穗子,浅笑道。
隋珠对比了一下穗子和长刀,一个温润美丽,一个漆黑肃杀,配在一起,忽然又觉得有些不般配。
“这穗子,是不是和你的刀有些不搭呀?早知道找块墨玉了……”
遗憾地摩挲了一下那块温润洁白的玉,隋珠恹恹道。
“没有,它们很搭。”
目光落在两种气质截然不同的物件上,寒霁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长刀就像他,而那块白玉,则像她。
它们很般配,就像他们一样。
也许伤了神,隋珠坐在秋千上,倚着寒霁,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已是暮间,她不出意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屋里炭火旺盛,她睡得酣足。
因为外祖父还被海寇手里,隋珠丝毫没有胃口,以至于碧荷与碧莲劝了几次仍没心思进食,只尝了些寒霁午后带来的糖炒栗子,便已饱腹。
今夜很奇怪,都到了二更,丫头仆妇们皆已安睡,隋珠也困得打起了哈欠,但总不见每日入夜那道殷勤的身影。
寒霁到现在都没来。
并非是隋珠想着那些旖旎情事,只是夜夜都来的人,忽然一次没了踪影,这叫她很狐疑。
强撑着等到了三更天,窗子那边还是没有半分动静,隋珠也困得不行了,只当他今夜有自己的私事,便迷糊睡了过去。
是夜,莱州金川码头。
天色压抑,明月掩在乌云后,一丝星子也无,似有大雨欲来。
一叶扁舟悠悠荡荡在海平面上,小舟之上,透过海雾,一道挺拔的少年身影显现出来。
少年孑然一身地立着,船尾处有一口檀木箱子,也未曾上锁,里面不知装了何物。
少年环着胸,腰间长刀散发着凌凌清寒,眸光飘忽不定,不知往哪个方向看去。
大约在海上漂了有小半个时辰,小舟早已远离了金川码头,眼前尽是海雾,难辨方向。
但寒霁一点也不急,因为鱼儿迟早会上钩。
不出他所料,在小舟又漂了一盏茶的功夫,迷雾褪去,一只扬帆规整、通身呈血色的大船破开海浪,渐渐逼近寒霁所在的小舟,隐约可听见船上有欢呼声……
靠的近了,船头站着的几名壮硕汉子便入了寒霁的眼。
他们穿着厚厚的皮袄,戴着毡帽,满脸兴奋地对着小舟吼叫,像是旗开得胜的将军。
显然,他们看见了小舟尾那只檀木箱子。
小舟抵达大船附近,船上的海寇放下舷梯,示意寒霁上来,又派了两个人下来搬那只檀木箱子。
海寇丝毫不担心有诈,因为在他们眼里,小舟之上就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少年,且他们侦查过,附近海域并没有任何伏兵。
他们不认为一个少年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此时,天空落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犹如千军万马,在海面上打出一片又一片的涟漪。
寒霁眉眼掩在夜色中,一抹得逞后的轻笑溢出。
主舱内,海寇头子抱着劫掠来的美丽女郎,大口吃着鱼肉荤腥,满是横肉的脸挤出猖狂的大笑,尤其在听到明家来赎人后,他笑得更是灿烂。
角落中,一个身形清瘦的老者被缚着,听到有人来赎他,面上复杂极了,似难过,又似愤怒。
嘟嘟嘟,今天仍然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