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保的脸瞬间沉了下去,抓起枕头边的杂志就朝她扔过去:“闭嘴。”
贝尔摩德轻巧地躲开,笑着接住杂志:“别这么大火气嘛,我又没说什么。”她走到床边,俯身凑近洛保,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昨晚动静不小啊,连颈侧都留了印,看来我们的小兰同学,也不是只会脸红的乖宝宝。”
“贝姐!”洛保的声音陡然拔高,又怕被走廊里的人听见,连忙压低了音量,脸颊却红得像要烧起来,“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藏在博士实验室里的那瓶波本威士忌全倒了。”
“啧,真是不可爱。”贝尔摩德直起身,理了理裙摆,转向小兰时又恢复了那副慵懒优雅的样子,“天使,一起走呗?正好我也想逛逛,顺便给这丫头挑件‘能遮住脖子’的衣服——放心,保证挑得连苍蝇都落不上去。”
小兰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接过洛保递来的车钥匙:“那我们快走吧,早点回来。”她转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园子,“园子,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当然!”园子立刻蹦起来,把手机塞进口袋,“逛街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而且我知道有家店的卫衣超舒服,特别适合住院穿!”她说着,还冲洛保挤了挤眼,“保证让某些想藏痕迹的人满意。”
洛保抓起另一个枕头就朝她扔过去,这次却被园子灵活地躲开,两人闹作一团,病房里的气氛瞬间轻松起来。
“手机给你们。”洛保从床头柜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购物APP的界面,显然是早就看好了款式,“密码是你的生日,直接刷我的卡就行。”
小兰接过手机时愣了愣,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壳,心里忽然漫过一阵暖意。她知道洛保向来对隐私看得重,手机密码从来没告诉过别人,就连明美姐都不知道。“好。”她把手机揣进包里,又拿起车钥匙晃了晃,“那我们走了,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去吧去吧。”洛保挥挥手,重新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双茶色的眼睛,“早点回来,别逛太久。”
贝尔摩德率先走出病房,临出门前回头冲洛保抛了个媚眼:“放心,保证把你的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顺便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审美。”
门被轻轻带上,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园子本来还想说要留下来陪洛保,却被贝尔摩德一把拽走,临走前只来得及喊一句“我们很快回来”。
洛保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忽然抬手捂住脸,指缝里漏出点低低的笑声。其实哪用得着特意买衣服,衣柜里明明还有好几件没拆封的长袖,只是……她想让小兰出去透透气,也想让自己单独待一会儿,理理乱糟糟的思绪。
你倒是老实,让你买衣服就真只想着买衣服?”
小兰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她:“不然呢?”
“没什么。”贝尔摩德吐了个烟圈,眼神里带着点过来人的了然,“就是觉得,我们的天使长大了,懂得怎么‘欺负’人了。”
“贝姐!”小兰的脸瞬间红透,慌忙打开车门坐进去,“你别乱说……”
“我可没乱说。”贝尔摩德坐进副驾驶,慢条斯理地系好安全带,“昨晚在走廊听护士说,有人把病号服都扯破了,还在浴室里待了那么久,水漫出来都渗到走廊了——这要是算‘欺负’,那我们的小科学家可真是……”
“别说了!”小兰发动车子,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有点急促,像是在掩饰慌乱,“再提我就不跟你逛了。”
贝尔摩德笑着举起双手:“好好好,不说了。”她看着小兰泛红的耳根,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说真的,那丫头颈侧的印子,是你故意留的?”
小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不是故意的……是没控制住。”提到昨晚,她的声音有点涩,“当时太冲动了,现在想想,挺后怕的。”
“后怕什么?”贝尔摩德挑眉,“怕她记恨你?还是怕她跑了?”
“都怕。”小兰的视线落在前方的车流上,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她那么聪明,那么骄傲,我却用那么强硬的方式……”
“傻瓜。”贝尔摩德打断她,“那丫头要是真不想,你以为凭你的力气,能按住她?”她顿了顿,指尖敲了敲车窗,“你没发现吗?她嘴上骂你疯了,骂你混蛋,却还是喝了那瓶试剂;她哭着说你欺负她,却没真的推开你——洛保这丫头,看着冷得像块冰,骨子里比谁都软。”
小兰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松开:“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贝尔摩德笑了,“她要是真生气,早上就该把你锁在温泉宾馆,自己回医院了,哪还会跟你回来,任由你在病房里忙前忙后。”
车子缓缓汇入车流,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小兰脸上,暖融融的。她忽然想起早上洛保眼泪汪汪的样子——明明眼里含着泪,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明明嘴上说着“下次再敢疯就给你点颜色看看”,却在自己转身拿衣服时,偷偷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像是怕她着凉。
“其实……”小兰的声音有点低,“我就是怕。怕她心里还有别人,怕她像对新一那样对我,怕哪天早上醒来,她就不见了。”
小兰的眼眶忽然有点发热,连忙别过脸看向窗外。街景飞速倒退,像一帧帧模糊的旧电影,里面有她和新一青梅竹马的时光,有她为他担心落泪的日夜,可那些画面,此刻却远不如洛保茶色短发上的阳光清晰。
“到了。”贝尔摩德忽然开口,指了指前方的商场入口,“别想那么多了,先给我们的小科学家挑件能遮‘罪证’的衣服再说。”
商场三楼的女装区里,园子正拿着一件黑色连帽卫衣比划:“这件怎么样?帽子一戴,拉链一拉,别说脖子了,连脸都能遮住一半,保证没人能看出痕迹!”
洛保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这件卫衣的图片。小兰看着那几乎能当蒙面服的款式,嘴角抽了抽:“会不会太夸张了?她在医院穿这个,护士该以为她要逃跑了。”
“那这件呢?”贝尔摩德拿起一件浅灰色的长袖T恤,领口是半高领设计,料子看着柔软又透气,“颜色低调,领口能遮住颈侧,袖子够长,连手腕上的输液贴都能盖住,正好符合她‘不想被人盯着看’的心思。”
小兰接过T恤摸了摸,指尖触到细腻的棉料,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再找条浅色系的运动裤,宽松点的,配这件T恤正好。”
园子在旁边翻着货架,忽然拿起一条浅卡其色的运动裤:“这条!裤脚有抽绳,能松能紧,她要是觉得冷,还能把裤脚扎起来,特别方便。”
三人挑挑拣拣,很快就选好了一套衣服。小兰拿着衣服去试衣间比划了一下——长度到臀部,宽度正好能遮住洛保偏瘦的身形,颜色也衬她的茶色短发,确实很合适。
“再买件外套吧。”贝尔摩德忽然开口,指了指旁边的风衣区,“医院空调开得足,她身子弱,披着件外套不容易着凉。”
小兰看着那件浅米色的风衣,款式简洁大方,长度到膝盖,正是洛保平时喜欢的风格。她拿起风衣往身上比了比,想象着洛保穿上它的样子——茶色短发从风衣领口露出来,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淡淡的,却在看到自己时,耳尖悄悄泛红。
“就这件了。”她把风衣叠好,放进购物篮里,“再买双拖鞋,她现在穿医院的拖鞋总说硌脚。”
园子在一旁看得直咋舌:“我说小兰,你这哪是给她买衣服啊,简直是把她当易碎品在照顾。不过话说回来,你俩昨晚到底干了什么?她要遮得这么严实?”
小兰的脸瞬间红透,把购物篮往她怀里一塞:“你去结账,我去趟洗手间。”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贝尔摩德和园子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真的,”园子靠在货架上,压低声音问,“你觉得她俩能成吗?洛保那性子,看着就不好搞定,又是搞科研的,脑子里全是公式,哪懂什么风花雪月。”
“懂不懂不重要,”贝尔摩德看着远处小兰消失的方向,眼神里带着点温柔,“重要的是,她愿意为了小兰,学着去懂。你没发现吗?刚才挑衣服的时候,小兰选的全是洛保喜欢的款式,连尺码都记得清清楚楚;而洛保呢,明知道我们会调侃她,还是把手机交出来,连密码都设成了小兰的生日——这俩丫头,早就把对方刻进骨子里了,只差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
贝尔摩德的声音像浸了冰的丝绸,慢悠悠缠上小兰的耳廓,带着点洞悉一切的凉薄:“你真以为志保会介意你的过去?她要是介意,当初就不会把你从码头捞上来,更不会在你对着新一的照片发呆时,默默把热牛奶放在你手边。”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货架上的丝巾,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小兰骤然绷紧的侧脸:“之前我确实想过,你跟那个名侦探凑一对也算圆满——毕竟是青梅竹马,光‘回忆’就能堆成山。可后来我才发现,他那人根本没分寸,总把你往危险里拽。我们第一次在纽约见面,他抱着你转身就走,眼里只有案子,哪管你后颈是不是还沾着血?”
“贝姐……”小兰的指尖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纽约雨夜的风好像又吹了过来,带着铁锈味的雨水打在脸上,新一抱着她奔跑时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可那时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坠楼的银发杀人魔,还有新一那句“救人不需要理由”。
“那时候志保还在组织里,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猫。”贝尔摩德轻笑一声,语气里带了点自嘲,“哪像现在,敢把你按在墙上亲,还敢给你装一书包的暗器。”
园子刚结完账回来,正好听见“动过心”三个字,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手里的购物袋“啪嗒”掉在地上:“什么什么?志保对大侦探动过心?我就说嘛!她刚变小那会儿天天戴着那副黑框眼镜,我还以为是博士配的,原来是新一送的?”
小兰的心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闷得发疼。那副眼镜她见过无数次,志保总说戴着方便,却在某次实验室爆炸后,第一时间护住的不是脸,而是那副被碎片划花的镜片。原来……是新一送的。
“那副眼镜是他送的,”贝尔摩德弯腰捡起购物袋,慢悠悠地拍掉灰尘,“志保说那是护身符。他还跟她说过‘我会保护你’,跟对你讲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园子咋舌:“我的天!那后来怎么回事?难道是新一那家伙脚踏两条船?”
“跟他没关系。”贝尔摩德瞥了眼脸色发白的小兰,“是志保自己醒了。她发现那家伙的保护欲太廉价,廉价到可以分给所有人——对步美是‘哥哥的保护’,对和叶是‘朋友的关心’,对你……是‘青梅竹马的责任’。可他唯独不懂,真正的靠近该有分寸。”
小兰的指尖开始发凉。她想起无数个瞬间:新一在案发现场冲她喊“别过来”,却总在解开谜题后,笑着说“兰你看我厉害吧”;柯南躲在她身后用麻醉针射晕爸爸,却在她被凶手抓住时,只能急得团团转;甚至在她掉进冰湖那次,他拼了命把她救上来,却在她问“你是不是新一”时,慌忙移开视线。
“志保给你的从来不是保护欲,”贝尔摩德的声音像羽毛,轻轻搔过记忆里最敏感的地方,“她教你游泳时,会把你往深水区推,说‘呛几口水才学得会’;她给你装定位手表时,会恶狠狠地说‘丢了可别指望我去找’;就连你书包里的降落伞,她都特意调成了手动模式,说‘自己的命自己攥着’。”
园子在一旁听傻了,喃喃道:“怪不得上次露营,兰你从坡上滚下去都没受伤,原来书包能当缓冲垫……”
“她知道你能解决的事,从不插手。”贝尔摩德看着小兰泛红的眼眶,忽然放轻了声音,“你哭的时候,她不会问‘你怎么了’,只会默默把暖气开高两度,给你递杯加了蜂蜜的热可可。她知道有些眼泪,只能自己干。”
小兰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浅灰色的T恤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想起昨晚志保在温泉宾馆掉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枕头上,却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想起自己被绑架那次,志保踹开仓库门时,手里的枪还在发烫,却在看到她没事后,第一句话是“笨死了,下次直接开枪”。
“你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被谁的保护欲圈养着。”贝尔摩德抽出纸巾递给她,“并肩作战从来不是说漂亮话,是她给你装枪时,会问你‘保险栓喜欢左边还是右边’;是你熬夜查案子时,她会把夜视仪塞给你,说‘别用手机照明,蠢死了’。”
园子忽然恍然大悟:“难怪志保总骂兰你笨!原来是怕你逞强……”
小兰接过纸巾擦眼泪,却越擦越凶。她想起新一每次在她遇到危险时的慌乱,想起他那句永远挂在嘴边的“兰你等我”,想起他藏在柯南身份下的那些谎言。那些她曾经以为是“保护”的东西,此刻听来竟像钝刀子割肉,疼得她喘不过气。
“隐瞒里的骗局,再甜蜜也是穿肠毒。”贝尔摩德理了理她的头发,动作难得温柔,“志保给你的,是让你学会在水里游,而不是在岸边给你扔救生圈。”
小兰吸了吸鼻子,抓起那件浅灰色T恤贴在脸上。布料上还带着商场的冷气,却莫名让她想起志保颈侧的温度,想起昨晚那人咬着她的耳朵说“怕什么,有我在”。
原来真正的并肩,不是谁保护谁,是你敢把后背交给我,我也敢让你握着我的枪。
“我们该回去了。”小兰把T恤叠好放进购物袋,声音还有点哑,却带着种前所未有的清亮,“她该等急了。”
贝尔摩德看着她眼里重新亮起的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走吧。免得某些人又要胡思乱想,以为我们把她的人拐跑了。”
园子拎着剩下的购物袋跟在后面,忽然凑到小兰耳边小声说:“说真的兰,我觉得……真的可以完全,不失去自己。
小兰的脸颊瞬间红了,却没像往常那样反驳,只是脚步更快地朝停车场走去。阳光透过商场的玻璃穹顶落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铠甲。
她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握着志保给的枪时,心里总是踏实的。因为那不是被保护的安稳,是并肩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