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赤井秀一拽着后领往外拖,脚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嘴里还在疯癫地念叨:“她死了谁都别想好过……那数据我毁不掉,你们也别想拿到……”
话音未落,一道带着破空声的腿风突然扫来。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硝烟未散的空间里炸开。男人像个破麻袋似的被踹飞出去,重重撞在掩体的钢筋上,喉间涌上的腥甜混着碎牙喷在地上。
是小兰。
她还保持着出腿的姿势,长发被气浪掀得凌乱,平日里总是盈着温柔的眼眸此刻像结了冰,睫毛上挂着的泪珠还没落下,却透着骇人的狠劲。这一脚没有留任何余地,脚踝骨撞在男人肋骨上的力道,几乎能听见骨头错位的脆响。
“小兰?!”工藤新一瞳孔骤缩,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
过去无论他身陷怎样的险境——被黑衣组织追杀、从高楼坠落、在爆炸前一秒死里逃生,她最多是红着眼眶哭着喊他的名字,或是用空手道将敌人制服,却从未像此刻这样,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想将对方彻底碾碎。
园子吓得捂住嘴,和叶也愣在原地。她们认识的毛利兰,连踩死只蟑螂都会愧疚半天,可现在她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盯着地上咳血的男人,眼神里的冰冷让人心头发颤。
“你刚才说……她死了?”小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冻裂空气的寒意。她一步步走向蜷缩在地的男人,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男人疼得蜷缩成一团,却还在啐血狂笑:“是又怎样?她撑不过今晚……”
“闭嘴!”
又是一记侧踢,精准地落在男人的肩胛。这一次,连赤井秀一都没来得及阻拦。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男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小兰!”工藤新一想上前拉住她,却被宫野明美拦住了。
他转头看向明美,却见她红着眼眶轻轻摇头,声音沙哑:“让她发泄吧……”
明美比谁都清楚,小兰对志保的在意早已超越了朋友。那些深夜里一起守在病床前的夜晚,那些悄悄给志保塞便当的瞬间,那些藏在“我去看看灰原”里的牵挂,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酿成了比亲情更炽烈的羁绊。
这种爱,不是少年人懵懂的喜欢,是见过对方最脆弱的模样后,拼了命也要护住的执念。
小兰的拳头已经扬了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男人惊恐地看着那只曾温柔地包扎过伤口、递过温水的手,此刻却带着能砸碎颅骨的力道。
“别打了!再打就死了!”平次忍不住喊道。
可小兰像没听见似的,拳头在离男人脸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她看见男人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听见他粗重的喘息,突然想起志保昏迷前,嘴角那抹带着血的笑,
—那又怎样?”
小兰的拳头没有停在半空。
骨裂的脆响混着男人的惨叫炸开时,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她的指节陷进男人颧骨的皮肉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那半边脸直接砸碎,指缝间瞬间渗出血珠。
“小兰!”工藤新一的喊声都变了调。
可她像被抽走了所有感官,眼里只剩下男人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另一只拳头紧跟着砸下去,这一次落在他的小腹,男人弓起身子像只被踩扁的虾,呕出的酸水混着血沫溅在她的裙摆上。
“死了就死了。”小兰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每说一个字就往下砸一拳,“你不是盼着她死吗?现在轮到你了。”
她的空手道从不是花架子,是拿过全国冠军的力道。此刻所有招式都失了章法,只剩下最原始的暴戾——手肘撞向他的后颈,膝盖顶向他的肋骨,每一下都冲着要害去。男人在地上像条蛆虫似的翻滚,却被她死死踩住脚踝,那只踩过无数次空手道靶的脚,此刻正碾着他的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够了!”平次想冲上去,却被园子死死拉住。
“别碰她!”园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眶却红得吓人,“你没看见吗?那是志保啊……是把我们当朋友的志保啊!”
男人的惨叫声渐渐变成嗬嗬的气音,肋骨断了至少三根,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半边脸已经肿得看不出轮廓。他试图抓小兰的脚踝求饶,却被她一脚踹在手腕上,只听“咔嚓”一声,手腕以反向弯折过去。
“小兰……”工藤新一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他看着她沾满血污的拳头,看着她脸上溅到的血点,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展示空手道给她看时,笑着说“新一你看,这样就能保护你啦”。那时她的拳头是暖的,眼里是亮的,可现在……她的拳头比冰还冷,眼里是烧尽一切的灰烬。
“你说她撑不过今晚?”小兰蹲下身,拽着男人的头发把他的脸抬起来,语气平静得可怕,“那你现在就去死。”
她抓起地上一块带着棱角的碎钢片,就要往男人的脖颈按下去。
“志保不会想看见你这样的。”宫野明美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
小兰的动作猛地顿住。
碎钢片的边缘已经划破了男人的皮肤,血珠顺着脖颈往下淌。她看着男人眼里的恐惧,突然想起志保总爱说她“笨蛋”,想起志保会在她生理期时默默递上暖宝宝,
小兰,不可以!”
意识混沌间,洛保突然睁开眼。眼白上布满的血丝像蛛网,她咳着血,每一声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却死死抓住小兰的手腕——那只还沾着男人血污的手。
“他不值得……咳咳……脏了你的手……”她的声音气若游丝,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小兰的皮肉里。
徐填被她猛地一推,踉跄着后退两步。他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只是一直咬着牙没出声,冷汗浸透的衬衫下,皮肤烫得像要烧起来。
“志保?!”小兰惊得瞬间回神,刚要俯身查看,就被她另一只手拦住。
“贝姐……咳咳……车里……”洛保偏过头,视线艰难地扫向远处的黑色保时捷,“最后一颗……恢复丸……给他用。”
“你疯了?!”小兰的声音陡然拔高,“这可是你最后的药!他这种人渣——”
“给他用!”洛保突然加重语气,一口血沫喷在小兰手背上,“我不想……欠人命……更不想……你变成我……”
这话像冰锥刺进小兰心口。她看着洛保呕出的血染红了自己的袖口,突然想起刚才挥拳时的狠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可是你……”
“我撑得住。”洛保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视线开始发飘,“等我……好了……亲手揍他……咳咳……让他……认不出他妈……”
话音未落,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成虾米,却始终没松开抓着小兰的手。
远处的保时捷车门打开,贝尔摩得踩着高跟鞋走来,手里捏着颗银色药丸,红唇勾着冷笑:“小鬼头倒是比你姐姐懂事。”她将药丸扔给徐填,“喂他吃下去。别让宫野家的丫头觉得,我们这伙人连点底线都没有。”
徐填手忙脚乱地撬开男人的嘴塞药,平次和和叶下意识别过脸,园子却死死盯着那男人的脸,直到他喉结动了动,才低声对小兰说:“志保都这么说了……”
小兰没说话,只是蹲下身,用干净的衣角一点点擦去洛保嘴角的血,
指腹触到她滚烫的皮肤时,突然想起刚才自己踩碎男人手腕的力道,指尖猛地一颤,
“小兰,你不可以这么脏自己的手。”
洛保咳得胸腔发颤,视线却死死锁着小兰沾血的指节,像是要把那片猩红从她皮肤上剜掉似的。
“咳咳……我车里面有瓶药水,帮我拿一下。”她喘着气补充,声音里带着点自嘲的笑意,“那玩意儿……晚上拿出来能把路人吓死。”
“什么药水?”小兰立刻站直身,手在裙摆上蹭了又蹭,血污却像嵌进了布料里。
“本来是给我自己做的……”洛保闭了闭眼,额角的冷汗滑进衣领,“有时候会做噩梦,想配点安神的,结果……配错了。”
她突然笑了声,咳得更凶了:“之前自己喝了一回,好家伙——一睡觉就被魇住,梦里全是断手断脚的影子,睁着眼到天亮。”
“前段时间刚配的新的,本来想把这瓶错的丢了……”她偏过头,看向远处停着的蓝色商务车,“唉,正好能用。好在没扔。”
“13岁那年,我爸教过我一句话,”洛保的声音突然轻下来,带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在他身上,应该没毛病吧?”
“在门口那辆蓝色商务车里,”她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谁帮我拿一下?木盒子装着的,里面是个小玻璃杯。”
“你这个傻子!”宫野明美突然拔高声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叫其他人去!你现在必须去治疗!”
她转头冲平次和叶扬声:“你们两个,去拿!蓝色商务车,木盒子!快点!”
平次拽着还在发愣的和叶就跑,园子也紧跟着追上去:“我也去!别拿错了!”
洛保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低低地笑了,笑得牵扯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放心……死不了。就是让他尝尝…
小兰蹲回她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冰凉的耳垂:“真的……没事吗?”
“志保?”她试探着轻唤,指尖抚过洛保的脸颊。指腹下的皮肤不再滚烫,反而像块逐渐失去温度的玉石,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小兰……”旁边的园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摸……志保她……”
和叶也凑了过来,指尖刚碰到洛保的手背就猛地缩回,脸色白得像纸:“怎么会这么凉?刚才明明还烫得吓人……”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小兰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洛保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唇色泛着青灰,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她下意识将耳朵贴过去,半天才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音,轻得像随时会断掉的蛛丝。
“不对。”副驾驶的洛溪猛地回头,瞳孔因恐惧而收缩,“她的呼吸……还有体温……这是濒死状态!”
“什么?!”小兰的声音陡然拔高,手臂下意识收得更紧,却感觉怀里的人轻得诡异,仿佛连骨头都在变轻,“不可能!她刚才还说话了!”
“气胸。”驾驶座的贝尔摩得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肋骨断裂刺穿胸膜,气体压迫肺叶,现在应该已经引发休克了。刚才在天台光顾着拦你,没注意她的呼吸频率——你们这些蠢货,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她猛地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身在路口来了个急转弯。后视镜里,贝尔摩得的眼神扫过后座,落在洛保逐渐僵硬的手指上:“还有肌肉强直,呼吸抑制……再不去有设备的地方,神仙都救不活。”
“去我家!”园子突然喊道,声音带着破音,“我家有私人医疗室!呼吸机、除颤仪都有!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家庭医生等着!”她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指尖抖得连屏幕都划不开。
“平次,你会急救吗?”工藤新一突然开口,脸色凝重得吓人。他伸手探向洛保的颈动脉,指尖下的脉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跳得又慢又沉。
“学过野外急救,但气胸……”平次咬了咬牙,从背包里翻出折叠式急救包,“没有胸腔穿刺针,只能先固定胸廓。和叶,帮我按住她的肩膀!”
和叶立刻按住洛保的肩膀,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平次撕开无菌纱布,想按住她可能断裂的肋骨位置,却发现洛保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不自然的僵硬,手臂弯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像提线木偶断了线。
“世良,你呢?”工藤新一看向斜后方的世良真纯。
“我哥教过我一些基础生命支持。”世良已经跪到座位中间,手指搭在洛保的手腕上,眉头拧成了疙瘩,“血压测不到,心率30次/分……小兰,把她放平,保持气道通畅!”
小兰却像没听见,只是死死抱着洛保,指腹一遍遍摩挲她冰冷的脸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的眼神空得吓人,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神采,只有瞳孔深处映着洛保毫无生气的脸,像两簇即将熄灭的火星。
“小兰!”世良急得想拽她,却被工藤新一拦住。
“让她抱着。”工藤新一的声音哑得厉害,他看着小兰紧绷的侧脸,看着她下颌线因用力而突出的弧度,突然明白她不是没反应——是反应太剧烈,剧烈到身体已经先一步选择了凝固。真正的恐惧从不是号啕大哭,是连呼吸都怕惊扰了怀里的人,是怕自己一动,那仅存的一丝气就真的断了。
“秀一!”洛溪突然抓住身边赤井秀一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你想想办法!你以前在组织里不是学过急救吗?你快救救她啊!”
赤井秀一的脸色比平时更冷,指尖却在微微颤抖。他从怀里掏出个银色小盒,里面是几支预装了药物的注射器。“肾上腺素1g,静脉推注。”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在执行任务,可当他试图将针头扎进洛保的肘窝时,却发现她的血管已经开始收缩,皮肤凉得像冰,针管根本推不进去。
“不行,外周循环衰竭了。”他咬了咬牙,突然扯开自己的衬衫,将注射器扎进胸口的中心静脉导管——那是他为了方便伪装身份预留的通路。药物推注的瞬间,他闷哼一声,却立刻将导管连接到洛保的手臂上。
“贝尔摩得,还有多久到园子家?”他的声音带着喘息,视线却死死盯着洛保的脸。
“十分钟。”贝尔摩得的车速已经快得像要飞起来,后视镜里她的红唇抿成一条直线,“但她撑不了十分钟。”
小兰突然动了。她小心翼翼地将洛保放平,手指颤抖着解开她的衬衫。当看到那片青紫的瘀伤下,几根肋骨明显凹陷下去,呼吸时连最轻微的起伏都快消失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志保……”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轻轻按在洛保的胸口,跟着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节奏轻轻起伏,“别怕……我在这里……”
没有人说话。车厢里只剩下园子对着电话哭喊的声音,平次和世良准备急救设备的窸窣声,还有洛溪压抑的呜咽。工藤新一看着小兰的侧脸,她的睫毛上沾着水珠,不知道是洛保的汗还是她的泪,可她的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突然,洛保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嘴角溢出一丝黑红色的血沫。
“是肺出血!”赤井秀一立刻俯身,手指撑开她的嘴,“世良,喉镜!”
世良迅速递过喉镜,赤井秀一将镜片探进洛保的喉咙,当看到声带周围已经被血沫堵住时,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气管堵塞……必须插管。”
“我来。”贝尔摩得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车,手里拿着一套气管插管工具,她的高跟鞋踩在车厢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小兰,让开。”
小兰没动。她只是低头看着洛保,手指轻轻擦掉她嘴角的血沫,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玻璃。
“小兰!”工藤新一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晃了晃,“让开!现在只有贝姐能救她!”
小兰的身体晃了晃,终于抬起头。她的眼睛红得吓人,却没有眼泪,只是定定地看着贝尔摩得,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你……一定要救活她。”
可下一秒,洛保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四肢强直,眼睛猛地睁开——却只有眼白,没有一丝神采。
“是室颤!”世良立刻拿起除颤仪,“充电200焦耳!”
平次迅速扯开洛保的衣服,电极片贴在她的胸口。随着除颤仪的提示音,洛保的身体猛地弹了一下,又重重落下。
“没有恢复窦性心律!”世良的声音带着绝望,“再充300焦耳!”
又一次电击。洛保的身体再次弹起,胸口的起伏却依旧微弱。
小兰突然跪坐下来,将脸埋在洛保的颈窝,那里已经凉得像冰。她没有哭,只是用脸颊轻轻蹭着那片冰凉的皮肤,像在汲取最后一点温度。
“志保……”她的声音轻得像梦呓,“你说过……要教我配安神药的……”
“你说过……要亲自揍那个混蛋的……”
“你说过……”她的声音突然顿住,肩膀开始无声地颤抖,“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最后几个字消散在空气里,像被风吹散的烟。车厢里只剩下除颤仪单调的提示音,还有贝尔摩得按压胸腔的规律声响“快到了!
别墅医疗室的灯光亮得刺眼,洛保躺在白色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监护仪发出的“滴滴”声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家庭医生们围着病床手足无措,为首的老医生摘下眼镜,对着洛溪摇了摇头:“洛小姐现在只有一口气吊着,全身多器官衰竭,胸腔积血压迫心脏,我们……实在不敢接。”
“不敢接?”园子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们不是最好的私人医生吗?连个人都救不了?”
“不是我们不救,”医生的声音带着无奈,“她的情况太特殊了,气胸引发的连锁反应已经超出常规急救范畴,而且她本身是顶尖的临床医学专家,对自己的身体和用药有一套独特体系,我们贸然动手只会适得其反。”
小兰一直站在床边,指尖轻轻搭在洛保冰凉的手背上,听到这话时终于动了动。她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死寂裂开一道缝隙,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铁片:“找小川……志保三个月前让他回国了,他是志保的徒弟,一定有办法。”
“林小川?”工藤新一立刻反应过来,“就是那个跟着洛保在实验室待了三年的医学生?”
“对。”小兰的手指在洛保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指尖抖得几乎按不准号码,“他现在在苏州附属医院,志保的手机里有他的电话。”
电话拨通的瞬间,几乎是立刻就被接起,听筒里传来年轻男生含混的声音,背景里还有咀嚼食物的动静:“师父?你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我正吃夜宵呢,在休息室。”
紧接着是另一个清朗的男声:“小川,谁啊?是小保打来的吗?”
“哥?”洛溪一把抢过手机,声音抖得不成调,“承轩,先别问了!小保……小保快不行了!”
“什么?!”听筒那头的洛承轩瞬间没了声音,几秒后传来急促的响动,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怎么回事?早上视频她还好好的!”
“还有我!”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插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干练,“小川,开视频!用微信打过来,我们要看情况!”
小兰立刻点开微信视频,屏幕上很快出现三张焦急的脸——穿着白大褂的林小川,西装革履却领带歪斜的洛承轩,还有扎着高马尾、眼神锐利的陈晏梨。
“阿姐!”洛承轩看到屏幕里的洛溪,声音都劈了,“小保呢?让我看小保!”
镜头转向病床,当林小川看清洛保插满管子的样子时,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啪”地掉在地上,眼圈瞬间红了:“师父她……怎么会这样?”
“什么叫她醒来才能知道怎么救?”陈晏梨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是胸外科的一把刀,一眼就看出监护仪上的数据有多凶险,“昏迷着怎么告诉你?这不是胡闹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溪抹了把脸,哽咽着把事情经过砸了出来:“一个变态放了炸弹,小保为了护着大家,背后被炸开个大口子……她自己配的药出了点问题,但她有抗体,现在要命的是气胸,还有内脏出血,我们连她后背的伤口都不敢随便处理……”
“冷静点,洛溪姐。”陈晏梨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镇定,“把镜头对准监护仪,还有她后背的伤口,别碰她。小川,记参数;承轩,查她的既往病例,尤其是气胸和胸外科手术史。”
“收到。”林小川立刻推过旁边的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血氧饱和度68%,心率28次/分,血压50/30……师父的左肺已经完全塌陷,右肺压缩70%,必须立刻做胸腔闭式引流!”
“你们那边的医生听着!”陈晏梨对着镜头厉声喊道,“准备28号胸腔引流管,定位在锁骨中线第二肋间,消毒范围至少15厘米,利多卡因局部麻醉,进针角度45度,突破胸膜时有落空感后立刻置入导管——敢动吗?不敢就让开,让会的人来!”
家庭医生们面面相觑,为首的老医生咬了咬牙:“我来!我做过300例以上的闭式引流!”
“别废话,快点!”陈晏梨的声音像手术刀一样锋利,“洛溪,你按住她的肩膀,小兰,看着监护仪,有任何数据变化立刻告诉我!”
小兰点点头,视线死死锁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着医生拿着引流管靠近洛保的胸口,看着洛溪咬着牙按住妹妹的肩膀,突然觉得眼睛很干,干得像要裂开。
“进针了!”老医生的声音带着颤抖。
“慢着!”林小川突然喊道,“师父三年前做过自发性气胸手术,右肺胸膜有粘连,不能按常规位置进针!应该选腋中线第6-7肋间!”
医生的手猛地顿住,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听他的!”陈晏梨立刻附和,“小川,报具体坐标!”
“腋中线,第七肋间隙,距锁骨中线8厘米处,避开肋下神经和血管!”林小川报出精确的位置,“引流管深度5-6厘米,不能太深,师父的胸膜粘连位置特殊,容易损伤肺组织!”
医生手忙脚乱地调整位置,当引流管顺利置入的瞬间,一股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气体“嘶”地涌了出来,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猛地跳到75%。
“有效!”洛溪惊喜地喊道。
“别高兴太早。”陈晏梨盯着镜头,“后背的伤口,让护士用生理盐水冲洗,别用碘伏,她对碘过敏,你们忘了?”
“是!”旁边的护士连忙换了冲洗液。
“承轩,查到了吗?”
“查到了!”洛承轩的声音带着喘息,“她五年前有过结核性胸膜炎病史,左侧胸膜钙化严重,不能做左侧引流,只能从右侧下手!而且她对吗啡类止痛药过敏,止痛只能用氟比洛芬酯!”
“收到。”陈晏梨点头,“现在准备开胸探查,她的胸腔里肯定有活动性出血,必须找到出血点。洛溪,问医生,有没有开胸包和自体血回输设备?”
“有!我们有最先进的自体血回收机!”
“太好了。”林小川松了口气,“师父的血型是RH阴性AB型,国内都找不到几袋,只能靠自体血回输。”
屏幕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怎么了?小保出事了?”
“明昊师兄!”林小川眼睛一亮,“你来得正好!师父的中医科用药你最清楚,她后背的伤口有异物残留,能不能用中药止血?”
被称为明昊的男人凑到屏幕前,看着洛保后背狰狞的伤口,眉头紧锁:“云南白药粉不行,会引发异物反应。准备三七、蒲黄、白及按3:2:1比例研磨成粉,用生理盐水调成糊状,敷在伤口周围,能起到局部止血和抗炎的作用——记住,不能直接撒在破损的组织上!”
“我去准备!”园子立刻往外跑。
医疗室里,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远程视频里的四个人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支撑着这场与死神的赛跑。小兰一直没说话,只是守在床边,偶尔伸手替洛保擦去额角的冷汗,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她。
突然,洛保的手指动了一下,极其轻微,却被小兰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立刻凑近,把耳朵贴在洛保的唇边,几秒钟后,她抬起头,对着镜头轻声说:“她说……左肝叶……有血肿……”
视频那头的陈晏梨猛地睁大了眼睛:“果然!她自己最清楚内脏的情况!准备开腹探查,重点检查左肝叶和脾脏!”
监护仪的“滴滴”声逐渐变得平稳,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戛然而止的急促。小兰看着洛保的胸口随着呼吸机的节奏微微起伏,看着引流瓶里的血色渐渐变浅,突然觉得紧绷的后背传来一阵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小兰?”工藤新一连忙扶住她,“你撑不住就去旁边休息会儿。”
小兰摇摇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没事……我得在这儿等着。”
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变了调。
不是急促的濒死尖鸣,而是逐渐放缓的、带着规律起伏的“滴滴”声,像久旱逢雨的土地终于透出的生机。小兰猛地抬头,视线撞在屏幕上——血氧饱和度89%,心率62次/分,血压90/60……那些曾经跌落到地狱边缘的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爬。
“怎么回事?”洛溪扑到床边,看着洛保的胸口不再依赖呼吸机的推送,竟有了自主的、微弱却平稳的起伏,“她……她自己在呼吸?”
家庭医生们全傻了眼,为首的老医生推了推眼镜,手指颤抖地探向洛保的颈动脉,指尖下传来清晰的搏动,力度甚至比刚才强了几分。“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多器官衰竭的病人怎么会突然逆转?这不符合任何医学常理……”
视频那头的陈晏梨突然喊起来:“把呼吸机撤了!别用了!”
“什么?”老医生愣住了,“她刚恢复自主呼吸,现在撤机太危险了!”
“让你撤就撤!”林小川的声音紧跟着炸响,“师父的呼吸中枢对机械通气有应激性排斥,你没看她的自主呼吸频率正在和呼吸机对抗吗?再插着管子会引发喉痉挛!”
屏幕里的明昊也点头:“他说得对,她的身体机能在自我修复,外部干预反而会打乱节奏。准备好吸痰器,拔管时动作要快,让小兰按住她的肩膀,别让她挣扎。”
小兰立刻照做,掌心贴在洛保的肩膀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皮下肌肉的轻微震颤。当医生拔掉气管插管的瞬间,洛保猛地咳嗽起来,咳出几口带着血丝的痰液,随后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虽然虚弱,却每一口都充满了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