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在他眼前一点点透明,银枪“当啷”落地,化作光点融进琉璃瓶里。灰烬死死攥着瓶子,直到掌心被棱角硌出血,才发现战场正在崩塌,脚下的尸堆变成了翻滚的黑雾。
他转身就跑,怀里的琉璃瓶烫得像块烙铁——瓶底,不知何时多了缕白色的发带,正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
祠堂里,宣竹看着灰烬猛地从裂隙里跌出来,怀里紧紧抱着琉璃瓶,眼眶红得吓人,却死死咬着唇没出声。
灰烬踉跄着扑到阵法中央,怀里的琉璃瓶烫得几乎要炸开。他看也没看宣竹递来的疗伤丹,反手从储物袋里拽出一具早已备好的躯体——那是用千年雷髓和灵木塑成的躯壳,指尖划过皮肤时,能看到底下流转的雷光,与青丘的雷灵根完美契合。
“青丘!”他猛地将琉璃瓶砸向那具躯体,瓶身碎裂的瞬间,无数碎光如星子般炸开,直扑躯壳的天灵盖。
宣竹握紧桃木剑,紧张地盯着阵法——雷灵根的躯体与残魂融合时最是凶险,稍有不慎就会灵力反噬,连残魂都要被撕碎。
“嗡——”
碎光涌入躯壳的刹那,那具躯体突然坐了起来,双眼紧闭,银白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雷光噼啪作响,竟与五年前走火入魔时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糟了!”宣竹心头一紧,刚要催动镇魂符,就见灰烬扑过去按住那具躯体的肩膀,声音嘶哑却坚定:“青丘!是我!别被戾气带偏了!想想我们一起练枪的日子,想想后山的雷竹林……”
雷光猛地暴涨,却在触到灰烬的瞬间收敛了几分。那具躯体的手指动了动,喉间发出痛苦的呜咽,像是在与体内残存的戾气抗争。
“对,就是这样……”灰烬的额头渗出冷汗,镇魂纹在他祭服上疯狂闪烁,“把戾气压下去!你答应过要教我枪法的,不能食言!”
忽然,那具躯体猛地睁开眼睛——瞳孔里先是翻涌的雷光,随即一点点清明,最后定格为熟悉的清冷,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灰烬。
“灰……烬?”
沙哑的声音响起的瞬间,雷光彻底平息,银白长发软软垂落,遮住了他泛红的眼角。青丘揉了揉眼睛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
灰烬笑了,眼泪却先一步滚下来:“是我。”
宣竹站在阵法边缘,悄悄收了桃木剑,转身往祠堂外走——有些重逢,该留给他们自己。阳光从门缝里照进来,落在两抹交叠的白影上,仿佛将五年的空白,都温柔地填满了。
宣竹刚走到门口,听见青丘沙哑的声音又折了回来,手里已多了个玉瓶。他快步上前,小心地扶起还带着几分僵硬的青丘,倒出一粒莹白的丹药递过去,丹药上流转着柔和的光晕,正是能稳固神魂的聚魂丹。
“快服下。”宣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刚融合躯体,神魂还不稳,这丹药能帮你稳住气息。”
青丘看着掌心的丹药,又看了看一旁眼眶通红的灰烬,喉结动了动,依言将丹药吞入腹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瞬间顺着经脉散开,刚才还在体内乱窜的灵力顿时温顺了许多,四肢百骸的僵硬感也消退不少。
他试着活动了下手指,看向宣竹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清明:“多谢。”
宣竹摆摆手,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语气松快了些:“谢什么,都是同门。倒是你,刚醒过来别乱动,我去叫师尊来看看。”说着便转身往外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灰烬扶着青丘慢慢躺下,见他脸色渐渐恢复血色,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道:“感觉怎么样?”
青丘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逐渐凝聚的神魂,轻声道:“好多了……就是有点累。”话音未落,眼皮便沉沉地垂了下去,显然是聚魂丹的药效让他陷入了安稳的沉睡。
灰烬坐在一旁,看着他平静的睡颜,嘴角终于扬起一抹踏实的笑。祠堂外的阳光越发明亮,透过窗棂落在青丘脸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