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书房(1 / 1)

灰烬被侍女引到“静心苑”,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榻,墙角燃着安神的香,烟气袅袅向上,模糊了窗棂的轮廓。他没精打采地坐进椅子里,腰背还在发酸——刚才被妖力冲击的后遗症还在。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脑子里乱糟糟的。练体五重的修为没了,像被人抽走了骨头似的浑身不得劲。窗外传来几声鸟叫,清脆得很,衬得这屋子愈发安静。

坐了半晌,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点自嘲。想他也算半个练家子,如今落得这般境地,连站起来都觉得费劲儿,说出去怕是要被师门的人笑掉大牙。

香燃了一半,灰烬忽然觉得眼皮发沉,许是香的作用,许是连日折腾太累,他靠在椅背上,竟就那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梦中,似乎又回到了宗门的演武场,师兄弟们笑着喊他“灰烬”,师父拿着戒尺敲他的后背,骂他练功不专心……那画面,真实得让他不愿醒来。

灰烬是被冻醒的。

窗外的月光漏进半缕,刚好照在他手背上,那点凉意让他打了个寒颤,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他猛地坐直身体,下意识想运转灵力抵御寒意,可丹田处空空如也,别说元婴后期的威压,就连练体五重的蛮力都荡然无存,只剩下四肢百骸传来的虚软。

“呵……”他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裹着冰碴子,听得人心头发紧。他抬手按在自己丹田的位置,那里平坦温热,曾经盘踞着他最引以为傲的元婴,紫金色的灵力团日夜流转,是他在宗门立足的根本。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白日里被清涟封住灵力时,他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只是暂时的。可此刻指尖触及的空虚,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他彻底清醒——那妖女的手段远比想象中更狠,不仅废了他的修为,连带着苦练多年的练体根基都没放过

“元婴后期……练体五重……”他喃喃自语,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却没让他觉得疼。他看向窗外,月凉如霜,像极了清涟眼底的光,美丽,却淬着毒。

他忽然想起刚入宗门时,师父摸着他的头说:“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失了修为不可怕,失了心气才可怕。”可现在,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谈何心气?

“清涟……”他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舌尖都快被咬破。他不明白,那个曾经在桃花树下对他笑的姑娘,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偏执,疯狂,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用最亲密的姿态,毁了他视若生命的修行。

屋内的香早已燃尽,只剩下淡淡的余味,像极了她身上的冷香。灰烬慢慢站起身,双腿发软,刚走两步就踉跄着扶住桌沿。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意气风发。

“从头再来便是。”他对着镜中的自己说,声音却虚浮得像纸糊的。可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嘶吼——怎么从头再来?元婴后期的修为,是他十年心血,练体五重的根基,是他用血汗铺就的路,被她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全毁了。

窗外忽然传来动静,像是有人在低笑。灰烬猛地转头,却只看到窗纸上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手里似乎还提着个食盒。

是清涟。

他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既怕她进来,又莫名地想问问她,下手的时候,有没有哪怕一丝犹豫。

而窗外的清涟,看着窗纸上他扶着桌沿的影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提着食盒的手紧了紧,里面是刚炖好的参汤,可脚像被钉在地上,竟不敢推门进去。她知道他醒了,知道他在恨她,可她别无选择——留着他的修为,就留着他离开的可能,她不能冒这个险。

“灰烬,喝口汤吧。”她终是开了口,声音放得极柔,像怕惊扰了什么,“我加了补气血的药材,对你身子好。”

屋内的灰烬没说话。月光下,他的影子在墙上微微颤抖,像一尊即将碎裂的雕像。

灰烬盯着桌上那碗参汤,沉默了片刻。瓷碗边缘还带着温乎气,药香混着蜜甜,是他从前最不爱喝的味道,此刻却奇异地勾着舌尖的馋。

“呵,算她还有点良心。”他低哼一声,端碗的动作带着点赌气的僵硬,却没再推拒。温热的汤滑入喉咙,暖意顺着食道往下淌,竟驱散了几分身上的酸软。

喝到一半,他忽然停住,嘴角沾着点汤渍,眼神复杂地瞟向窗外——刚才那声“灰烬”,她喊得比往日软了三分,倒像是怕惊着他似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嘟囔着给自己找补,仰头把剩下的汤一饮而尽,空碗往桌上一放,发出“当”的轻响,耳根却悄悄泛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