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青玲的脚竟突然抽了筋,好好的人竟突然矮了身,似是当真陷进了水里。
王雪识这才慌了,她的脸色煞白,害怕地游了过去:“青玲,青玲!”
恰巧围观到这场闹剧的陆卿婵也吓坏了,她的手冰冰凉凉,偏过头看向柳乂:“哥哥,这、这怎么办呀?”
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有训练有素的侍卫。
柳乂轻声吩咐侍卫了几句,便牵着她走了过去。
“这下更好了。”他淡声说道,“没人打搅我们了。”
侍卫很快就将王雪识和她的侍女救了上来,在不远处候着的嬷嬷们也快步赶了过来,立刻将人给接走。
若是陆卿婵稍年长些,她就能觉察到柳乂话语里的阴冷意味。
那是纯粹的冷酷和无情。
没有谦和表象和君子气度的遮掩,全然是一片浓郁的深黑。
但她年纪还太小,懵懂了片刻才意识到他说得好像的确有些道理。
陆卿婵扭捏地说道:“那哥哥能帮我摘花吗?”
“不能。”柳乂冷脸说道,“我们是来赏花的,不是来折花的。”
陆卿婵还是孩子,并不能明白赏花和折花的区别。
但她能听得懂柳乂的情绪。
她露出笑颜,软声说道:“好吧,好吧。”
“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陆卿婵摇头晃脑地说道,“我反正都听容与哥哥的。”
她跟着柳乂走上前,坐在了亭子里的长椅上。
满池的莲花美不胜收,在月光下有种别样的风情。
陆卿婵撑着下颌,眸子紧紧地盯着飞舞的萤火虫,眼里也浸透了柔软的光芒。
她就像是一朵美丽的花。
看起来不好惹,实际上早就被惯坏了,轻轻一折就能掐断。
好在这时候的柳乂尚且还明白赏花与折花的分别。
陆卿婵对河东的生活适应得很快,六岁的时候她就已经熟练地掌握这边的官话。
一口娴熟的河东官话,比生在河东、长在河东的四姨娘还要流利。
四姨娘每每听到,便极是喜悦地拍掌说道:“阿婵真是聪慧!”
她生得秾艳美丽,身段也极是窈窕,却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女子,听不懂之乎者也,也不明白四书五经。
四姨娘最大的成就,便是教会了陆卿婵河东话。
不过她不跟别人讲,只在偶尔出府回家的时候,会骄傲地跟亲朋这样说。
陆卿婵就跟四姨娘出去过一趟,还是偷摸着出去的,结果十分不巧地遇到了柳乂。
她们先去了四姨娘的家里,然后又在附近的街市转了转,刚巧遇到卖马的人,四姨娘便抱着陆卿婵在小马上转了转。
四姨娘一身红衣,在人群中很是打眼。
“我想买下来!”陆卿婵跃跃欲试,还想要再骑,“先偷偷地养在姨娘家,不叫父亲知道。”
她根本就不会骑马,但野心却非常大,已经遥遥地想到将来放肆纵马的快乐。
殊不知,古往今来有多少年轻人都是死在这上面的。
柳乂的脸当时就黑了,冷声唤道:“陆卿婵。”
陆卿婵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难得出来玩,竟然会遇到柳乂。
她支支吾吾地唤道:“哥哥好……”
四姨娘也有些无奈,紧忙给陆卿婵找补:“公子,妾只是带阿婵看看。”
陆卿婵也装作泪汪汪地说道:“就看看而已,哥哥。”
她声音软软的,人也极是乖巧。
所幸是在外面柳乂也没有多为难她,只是眼神含着少许的警告。
刚巧到了午间,陆卿婵便邀请他一起去附近的茶楼用午膳,还兴致勃勃地说自己已经定好了雅间。
柳乂不像她有大量的玩乐时间,待会儿还是有事的。
但他还是应了陆卿婵的约。
用过膳不久,柳乂便离开了,陆卿婵吃得快活,又叫人多上了些甜酪,连四姨娘都要看不过去。
“少吃些,姑娘。”四姨娘将她抱在怀里劝道,“回去若是腹痛,又要难受了。”
陆卿婵摇了摇头:“不会的,姨娘。”
她得意地说道:“我身子可康健了。”
然而事与愿违,傍晚的时候她便开始胃痛,痉挛般的痛意对小姑娘来说极是陌生。
卢见月却倏然神色大变,匆匆地唤了府医过来。
陆卿婵缩在她的怀里,小脸皱起,额前也满是冷汗。
服过药后,她才渐渐好转起来。
那府医很厉害,直接便看出陆卿婵是食了生冷,不巧的是府医在跟卢见月汇报的时候,柳乂恰好走了进来。
他刚刚从外间回来,连外衣都未曾更换。
“怎么了?”柳乂轻声问道,“阿婵又磕碰着了吗?”
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即便是在眼皮子底下放着,陆卿婵也能摔得满身伤。
府医全然没有要为陆卿婵遮掩的意思,坦诚地说道:“公子,姑娘食了生冷,眼下突然犯了胃疾。”
小孩子的脾胃虚弱,经不起折腾。
偏生陆卿婵又是个耐不住管教的性子,越不让做什么,越要做什么。
柳乂的神色瞬时便冷了下来,他擡起头,那帷帐内正传来一声虚软柔弱的娇音:“你听我解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