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阎应元就早早的起来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阎应元就是穷人家的孩子,从记事开始他就目睹父母的辛劳,得知生活的困苦……
也明白读书这条路是他最好的出路。
阎应元爱读书,可书却读的不怎么好。
不是他不用功,也不是他没天赋,而是他没时间,没先生也没钱。
他就是借书,抄书,然后自己琢磨。
阎应元的家在通州,和通州的很多老百姓一样,阎家是靠着种菜,把菜拉到京城售卖,来养活一家老小。
虽然远,但在京城可以卖一个高价。
又一筐菜收拾干净,阎应元吐气开声,双臂用力,两大筐菜被提起。
月光下,搓衣板般的腹肌清晰可见、轮廓分明。
阎应元有一个让人羡慕的身体底子,所以,他才能和曹鼎蛟打架。
他的这个身子骨不是练武练出来的,是生活练出来的。
通州是漕运枢纽,地处京杭大运河北端,是漕运和物资集散的重要节点。
在这地方,最多的就是运粮船。
粮船一靠岸,脚夫、账房、力工全忙起来,冬日最忙的时候,账房都得上前搭把手。
阎应元七八岁的时候就在这里打零工。
运河边的生意花样百出,只要肯下力,不说发财,混个肚圆问题不大。
阎应元那搓衣板般的腹肌就是在运河上练出来的。
丝绸、棉布、木材、瓷器等等,这些都是需要人运上去,或是运下来。
卖力气这个活儿不是一个长久的活儿, 一到三十就是下坡路。
阎应元见过太多下苦力的汉子年纪大了直不起腰。
阎应元她娘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落下一身的伤病。
当初阎应元他爹就是这么没的。
下力太狠,身子亏了,一到秋季的雨天浑身疼。
当初下力赚的那点钱连药都吃不起。
上辈子用力气挣钱,下辈子就是用钱来赎命。
最后,活活的疼死了。
所以,阎应元这一身让人羡慕的肌肉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
因为这是无数的苦堆积出来的。
阎应元他娘希望自己的儿子长的胖胖的,最好有个大肚腩。
阎应元当初的梦想就是学会识字,然后找个私塾,在私塾里学记账。
这样算是一门手艺,能在漕运的码头当个账房混饭吃。
可阎娘却不同意。
娘亲一直在鼓励阎应元,既然都是学文化,为什么不去试试考试呢?
万一高中了,哪怕出了个秀才,阎家也算出了一个有本事的人,今后也不用靠卖力讨生活。
阎应元也在努力着。
当初在京城给军营送菜,阎应元认识了蛮横的曹鼎蛟。
两人由开始的互相看不顺眼,打架,到如今的相交莫逆。
阎应元羡慕这个家伙。
因为这个家伙有着看不完的书却偏偏不爱学。
阎应元去过曹家,亲眼看见曹家婶婶拿着棒槌监督他完成学业。
那一刻的阎应元羡慕了,因为曹鼎蛟有很多书,只要他想的,就没有找不到的书。
就连孤本他都能搞到。
这个家伙还很有钱。
他经常出入三味书屋铺子,每次去哪里都能混到糕点,连吃带拿,自己也能顺带着沾光,混个半饱!
夹着糖心的糕点吃半饱,这是阎应元先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老天爷,那可是甜食,过年的时候自己都不一定能吃得到。
那时候的他以为曹鼎蛟是京城的某位大少,不爱学习,就爱在京城厮混。
明明有学习的机会,却不去考试。
现在的阎应元不羡慕了,因为他即将也能看很多书。
想到昨日的那一幕,阎应元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见到了两个名人,一个文宗,一个状元!
“元儿?”
见娘醒了,阎应元赶紧道:
“娘,你醒了,孩子我收拾好了,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京城,孩儿今日就不能陪你了,有位老爷愿意借我书来看!”
见儿子准备好的“新衣裳”,阎娘轻轻叹了口气:
“孩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做不好的事情?”
一听到母亲的这个话阎应元就头疼。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曹鼎蛟。
因为曹鼎蛟太能打了,是真的在京城从南打到北。
混京城的混混哪个没挨过他的巴掌。
曹鼎蛟每次打人都会怒吼一声“狂妄”,上去就是一巴掌,那些问菜农收保护费的哪个不怕他。
打了人,他还没事,一旦有官员找他,他就去钱府,或者是余家。
一旦他进了门,衙役就没法了。
这两家的主人不在家,可依旧没人敢惹。
娘以为,曹鼎蛟就是那个最大的混混,不像个好人。
“娘,真的,孩儿今日去的是余家,余大人是状元,他昨日见了孩儿,问了我的学问,愿意借书给孩儿看!”
“你开始骗娘了是么?”
阎娘不信阎应元的话,这事随便换个人都不信。
一个毛头半大小子得状元看中,这事根本就不可能!
“真的!”
“还不说实话?”
“娘,是真的!”
阎娘眼睛红了,高高举起的手慢慢放下,轻声道:
“孩子你大了,不求大富大贵,娘希望你平平安安!”
见娘动怒了,阎应元赶紧道:
“娘,我知道你不信,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去,你看着我进门,行么?”
“走大门还是后门?”
“大门!”
阎娘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扭头回到了屋里,等她在出来的时候,腋下各夹着一个大大的冬瓜!
“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