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两人在藏书楼啃了半个时辰的《礼记》,都觉眼睛发干,便索性凑到窗边的长凳上歇歇眼睛聊天。徐遇生伸了个懒腰,笑着说:“前几个休沐日都被讲座占了,总算这个旬末能松口气。你骑射那般厉害,府学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你又不想跟他们玩,不如休沐日跟我去家里的马场玩玩?咱们正好比试比试,看看谁的箭法更准、骑术更好。”
“你家竟还有马场?”云新阳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一顿。
“那可不,去不去?”徐遇生挑眉追问,语气里满是期待。
云新阳唇角弯了弯,坦诚道:“要说不想去跑两圈松松筋骨,练练箭法——总搁着不摸弓,指不定哪天就手生了——顺便瞧瞧你们这样人家的排场,那是假的。可去马场的想必都是跟你一样的公子哥,未必人人都像你这般平等待人。我一个农家子去了,本就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儿,万一被人知晓身份,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倒也罢了,我也不在乎,就怕再给你添麻烦,就不值当了,还是算了。”
“我说云新阳,你该不会从没找人打听我的身份吧?”徐遇生撑着下巴,眼底带着点哭笑不得。
云新阳老实摇头:“咱们相交,交的是彼此的性情,又不是家世,不是吗?不然你一个省府的富家少爷,也不会愿意跟我这个农家子来往了。”
徐遇生点点头,又补充道:“话是这么说,但既然要做长久的朋友,总该多了解些对方的底细才安心。”
云新阳笑着摊开手:“你也知道,我在省府没有任何的人脉,别说没心思打听,就算有,也没路子去探听你更多事。况且你是富家少爷这一点,从来没瞒过我,还有什么好打听的?”
徐遇生被他逗得笑出了声:“你也太实诚了!让你家小书童跟我身边人的书童闲聊两句,也该知道我是省府四大家族之首,徐家的嫡出三少。虽说将来分家,七成家产要留给大哥,我跟二哥只能分剩下的三成,所以我才要在府学好好读书谋前程,但眼下爷奶父母还在,我这个嫡三少的身份,在府城还是管用的——那些公子哥,谁敢不给我面子?要是敢嘲笑你,除非他们的门牙在嘴巴里呆的不耐烦,想要出去溜溜了!你尽管跟我去,没人敢嘲笑你,更不敢嘲笑我。”说着还拍了拍胸脯,语气笃定。
云新阳也忍不住笑了,眼底带着点打趣:“我还以为你本性就像平日里那样温文尔雅,没想到还有这么霸道的一面。”
徐遇生收了笑意,神色正经了些:“就算家里有地位,自己也得立得住才行,总不能事事都靠家里出头。不然在外人眼里,只会觉得你软弱,暗地里都会欺负你——有时候霸道点,也是给自己的一种保护。”
见云新阳轻轻点头,徐遇生又接着说:“所以你跟我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怕。真有人欺负你,你就加倍还回去,有我在呢。”
云新阳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清醒:“你就没想过?我自己没什么实力,你在的时候,我能‘狗仗人势’,可你总不能时时处处都跟着我、护着我吧?有实力的时候,霸道既能欺负人,也能保护自己;可没实力的时候,还是低调点、忍让点好。除非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不然别总想着惹事——事情闹大了,最后不好收场,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
徐遇生听了云新阳的话,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捻着袖口的纹样:“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看似有实力,其实也不过是家里的幼子罢了,家里的资源先紧着大哥,再轮到二哥,最后才是我。平日里的霸道,说到底也就是虚张声势的保护,你在府学里看到的那个温和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毕竟我这‘仗势’的日子,也不可能过一辈子。所以我平日里也尽量低调,不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