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油发电机粗犷的轰鸣在汉斯这间堆满金属残骸和油污的修车厂里猛然炸响，像一头被惊醒的钢铁巨兽。老吴那双常年与零件扳手打交道、布满老茧的手，此刻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熔炉”芯片周围缠绕着粗如儿臂的铜线。被拆开的芯片核心，那几团诡异的、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暗红色生物质囊泡，在封闭铝盒的缝隙里闪烁着不祥的光晕。汉斯在一旁瞪大眼睛，嘴里叼着的半截雪茄都忘了点，他见过无数黑科技，但眼前这玩意儿绝对能排进“邪门榜”前三。
“小雷老板，这鬼东西‘吃’电的胃口可邪乎了！”老吴额头冒汗，语速飞快，“按它吸收能量的特性和反馈频率，我调了这台老柴油机的输出峰值，又加了三个自制的放大器线圈……估摸着再有十分钟，这‘礼包’就能塞他嘴里！”他指的是外面巷口那两辆堵门的黑色越野车，车灯如同野兽的瞳孔，在昏黄的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沉。
雷宜雨坐在一个倒扣的机油桶上，手里居然还捧着一杯热茶——那是汉斯用他那脏兮兮、但据说煮了几十年咖啡都一个味儿的机器鼓捣出来的。茶气氤氲，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只有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清晰可见。“不急，让他们再等等。”他抿了口茶，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礼要送足，账要算清。瘦猴，证据链打包好了？”
“妥了，宜雨哥！”瘦猴像幽灵一样从堆满废旧轮胎的角落闪出来，手里的加密平板闪烁着微光，“施密特那老小子收黑钱的时间、地点、金额，还有这张‘熔炉’芯片的高清特写，特别是里面这坨‘肉’……都按您吩咐，用‘洋葱路由’穿了几十层，匿名投给《明镜周刊》了。嘿，这会儿估计德国那帮记者正兴奋得挠头呢！”他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仿佛已经看到特斯拉大楼里鸡飞狗跳的场景。
墙壁上挂着的旧液晶屏一闪，苏采薇的身影出现在加密视频通话的窗口里。她身处江城“磐石之心”地下指挥中心，背景是巨大的蓝光地图和瀑布般流动的数据流，神情专注中透着干练。“宜雨，‘工匠反击’第一阶段已启动。你发回的芯片核心数据流太关键了！我们重新调整了依托共享单车充电桩构建的‘江城磐石’电磁防护单元原型设计图，核心就在‘过载反哺’模块——利用对方高能冲击波本身的能量，通过我们的充电网络节点瞬间分散导流，形成区域性电磁‘沼泽’，迟滞甚至瘫痪其后续攻击能量汇聚。”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兴奋，“这绝对是打在特斯拉专利墙七寸上的一记闷棍！图纸和模拟数据已加密传输到汉南智能产业园的‘工匠班’，魏军那边同步接收，他说那群小子们眼睛都绿了，连夜开干！”
“很好。”雷宜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才是他熟悉的战场节奏，“采薇，特斯拉那边反击动静如何？”
“如你所料。”苏采薇语速加快，“他们官方声明嘴硬得很，说芯片是‘污蔑’，施密特是‘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但股市骗不了人，开盘即跳水7%，现在还在跌。有几个对冲基金已经公开表示要做空，嗅觉很敏锐。另外，我们匿名放出的‘矿渣盾’稳定性测试报告（当然是美化版）在欧洲几大工业论坛开始发酵，徐汉卿通过他留在德国的技术人脉，已经开始接触几家被特斯拉高昂专利费压得快喘不过气的中小型精密设备制造商了，初步反馈有门儿。”
“不够，再加把火。”雷宜雨手指轻轻敲着机油桶，“让国内媒体……特别是那几个科技自媒体大V，‘无意中’捕捉到我们共享单车充电桩基站正在进行‘安全性能升级’的消息，措辞模糊点，暗示是为了应对‘未来潜在的、更高强度的城市公共安全挑战’。特斯拉那边不是一直鼓吹它们的‘能源网络’是未来吗？那就让他们猜，让他们急。”他顿了顿，“汉卿那边，备用件车队有消息吗？”
“刚收到确认！”苏采薇立刻调出一份加密物流报告，“徐汉卿亲自带队押车，越南分厂启用的备用件车队已成功绕开所有预设的海关检查点，进入老挝境内，走昆曼公路北上。魏军协调了边境的‘绿色通道’，估计47小时后就能抵达江城港！他还捎带手解决了几个想收过路费的‘山大王’，用的是当地土着的方式……嗯，很有效。”她想起徐汉卿气急败坏又带着点得意的汇报，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
瘦猴耳朵动了动，凑近雷宜雨低声道：“宜雨哥，‘夜枭’刚同步的紧急情报。特斯拉那边‘熔炉’项目主管汉默尔顿，被后台直接下达了‘归零’指令，优先级最高目标……就是你。对方是真急眼了。咱们这‘礼包’是不是再添点料？”
雷宜雨放下茶杯，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归零？呵……正好，我这‘礼包’分量够足，不收也得收。”他看向老吴，“老吴，怎样了？”
“成了！”老吴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面前那个简陋的铝盒已经被铜线缠绕得像个金属粽子，接驳在改装后的柴油发电机输出端，盒盖上只留出两根粗大的接口，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频率锁定！峰值蓄满！小雷老板，就等您一句话，这‘惊喜’立马给他们送上门去！”他脸上混合着技工的兴奋和对未知生物材料的警惕。
“汉斯，你这地方……结实吗？”雷宜雨扫了一眼修车厂略显单薄的卷帘门和堆满杂物的窗户。
光头大汉汉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用力拍了拍身边一台被拆得只剩骨架的奔驰重卡底盘：“雷总放心！我这破地方，别的没有，就是铁疙瘩多！后面还有半堵钢筋混凝土承重墙呢！保证让冲击波沿着预设方向走！”他眼神里闪烁着搞事的狂热。
就在这时，外面巷口的黑色越野车似乎失去了耐心。车门猛地被推开，四个身着黑色作战服、身形矫健的彪形大汉迅速下车，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精锐。他们手持着造型奇特的、带有复杂能量端口的长棍状武器，警惕地呈扇形向修车厂大门逼近，眼神如同猎鹰，锁定了卷帘门的缝隙。没有叫嚣，只有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
“来了！”瘦猴低喝一声，身体绷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雷宜雨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那从容的姿态与外面逼近的危险形成鲜明对比。他走到汉斯和老吴身边，目光落在那个滋滋作响的金属“礼盒”上，又看了一眼屏幕上苏采薇关切的眼神。
“老吴，给‘熔炉’芯片……开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汉斯，开门，‘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