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苏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她从未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至少在蓝星的时候是这样。
绘画的技巧是十年如一日在画室中训练出来的,手指上早早就生出了厚且硬的茧子,昔日闷热的午后,无风的教室内,她的衣服汗湿了一套又一套。
至于其他方面……
其他方面她根本就没啥特长值得一提的啊。
写文或许勉强也算吧……但是写文又和炼金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赵姑苏情绪复杂:“我……但是炼金术相关的研究,我是一点儿都不懂啊。”
物理化学生物,这三门学科她当初学得也就平平——而着还是在她已经为了考出不错的成绩挠破脑袋的情况下了。
要说她是炼金术天才,那还不如说蒂玛乌斯是炼金术天才,至少他还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能够把旅行者和史莱姆联想到一起。
“应该是我没有表达清楚。”阿贝多道,“你的能力所表现出来的形式,和炼金术非常接近,或者说,是和我用炼金术将物体由虚转实的能力非常接近。”
这倒是说得相当切合当下的情况了。
赵姑苏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听阿贝多继续往下说。
“有这种表现,证明你可以在炼金术上有相当大成就,至少会比砂糖走起来更容易一些——你知道砂糖吧?”
赵姑苏点头。
“知道就好。不过你如果不学习炼金术,其实也没关系,你仍然可以在锻炼之后运用你的能力。现在先让我将你的能力为什么会失控这件事的猜测说给你听。”
阿贝多对于赵姑苏能力失控的判断,以及原因的猜测,都立根于赵姑苏对蓝星的描述。
一个没有元素力、也没有魔法的世界,一切全都是建立在物理规则的基础上。
在那个世界,不管人有没有天赋,总之,在没有元素力也没有魔法做为支撑的条件下,全都表现不出来。
就像是在没有水的环境下,不管是什么植物的种子,都只能保持着种子的样子。
但是在来到提瓦特之后,种子被给予了良好的生长环境。
“在提瓦特,如果一个人出生便是有魔法或是炼金术天赋的,那么他将会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学会和能力相处,掌握它。”
但是赵姑苏并非如此。
赵姑苏在两个月前,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
“所以,在来到提瓦特之后,你的能力生长的速度远远快过你去掌握它的速度。”
阿贝多一锤定音:“这就是你的能力失控的原因。”
虽然之前就已经说过是猜测,但是赵姑苏仍然觉得……
阿贝多能摆出这样言之凿凿的架势,想来应该是已经比较确定了。
于是她认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好学的表情,上身前倾:“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此时的蒙德城中。
温迪放下了手中的木琴。
龙脊雪山发生的动静可是一点都不小,他在演奏音乐的时候就有所感触——琴弦的震颤,告诉他在那片已经变得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正有一场“战斗”发生。
与此同时,他也知道赵姑苏已经连夜离开了蒙德城。
诶呀,光是看她在迪卢克面前的表现,就知道她一定藏着点什么秘密呢。
不过温迪到并不是非常在意。
一来,他自己身上也存在着不少秘密,二来……他对自己的判断还是非常自信的。
赵姑苏是个好人,不管从什么角度来判断,她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既然是好人,那么做了什么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什么的……
也不算非常重要。
——不过,或许等到再过上一段时候,等他和迪卢克在聊天中彼此交换过了信息,温迪可能就不再这么想了。
但这也就是后话了。
现在,他只是轻轻地,再度拨动了两下琴弦。
曼妙的音乐自指尖流淌而出——朋友啊,祝你的旅途顺利,但愿你前去的路上开满鲜花。
唔,除了要给这位认识了没两天,但是关系已经相当不错的朋友演奏一首曲子送送别之外,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温迪打了个哈欠,然后想起来:哦,今天早晨的时候,他看到有一队马车从蒙德城的侧门进来,马车的车厢上垒着一桶一桶的,用橡木封装好了的葡萄酒。
或许还有苹果酒和蒲公英酒,不过最多的肯定还是葡萄酒嘛。
刚刚送来的新酒,虽然和陈酿相比,还差了一点时光的沉淀,但是饮用起来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去喝去喝!
至于将来或许会发生在龙脊雪山上的事情……哎呀,蒙德人的事情,就让蒙德人自己去操心吧!
说起来,温迪仍然记得,那个女仆装的视频横空出世的下午。
以魔神的位格起誓,温迪确信,当时除了一道将他淹没的光之外,光屏位置上还分出了好几道相同的光,朝着不同的方向飞了出去。
如果他记得不错,其中就有那么几道光,是朝着璃月的方向飞去的。
他记得很清楚,在璃月那边的话,摩拉克斯和那个叫魈的夜叉,全都是可以看到光屏的。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和自己一样突然换装。
温迪一边朝着天使的馈赠方向走去,一边心想:倘若摩拉克斯当时正在和人相约着吃饭,或者是在茶馆里头听说书……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
嘿嘿,这倒是有点意思!
温迪现在就是有点可惜。
他应该点开那个视频看看的,看看到底都有哪些受害者——而且该说不说,封面上放着的他自己的那张图片,画得是真的很有精髓也很好看。
就这样,远在千里之外的赵姑苏突然收到了来自巴巴托斯本人的认可。
风神:点赞!
龙脊雪山。
赵姑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心想大概是哪个受害者在背后念叨着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吧。
她在向阿贝多交代了自己身上现在有的全部的秘密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点儿。
可能这就是在身上的道德重担卸下来之后的快乐吧。
但是,她没忘记向阿贝多询问:“那……您之前看到的光屏上,放的是什么啊?”
阿贝多一边从自己那一堆藏书中找出一本赵姑苏光是看着书脊的厚度就忍不住咋舌的古本,一边道:“不用那么客气,叫我阿贝多就行——光屏吗?我上一次看到的内容,其实还挺不错的。”
赵姑苏睁大眼睛:“诶?”
阿贝多看到的居然是她做得其实并不多的正经二创吗?
“我自己还挺喜欢的,是一张图的绘画过程——如果没有看完那个过程,我对你的笔触也不会那么熟悉,更不可能在今天直接通过一幅画认出你就是【寒山寺主持】。”
阿贝多说着还轻巧地打了个响指。
“那张图的标题是……冰上的阿贝多。”
那是一张赵姑苏在看了花滑视频之后忍不住下手创作的半身图,画面中的阿贝多一只手捧在胸前,另一只手则托举起来,仿佛要将几岁散碎的星辰送到高处一样。
图中人衣摆翩飞,似乎是正在完成一个优雅的旋转似的。
虽然图片整体色调偏灰,但是不论是构图还是对于轻纱的描绘效果都很不错。
至少阿贝多看着觉得,这样一身装束确实很不错,还包括图中小心机的渐变色手套——倘若有一天他真的想要在龙脊雪山邀请几个朋友体验一下滑冰的乐趣,或许出于表演和美观的考量,他真的会去给自己弄上这样一身。
阿贝多说到这边,笑起来:“不过很可惜,那张图中的装束并没能成真——另外一个可惜的是呢,我虽然在昨天突然被换上了一身女仆裙装,但我却并未有那个幸运,看到原本的二——”
他顿了顿,两秒钟过后,才从之前赵姑苏的话中找出了这个词汇来用上。
“二创作品。是这样说吗?”
赵姑苏:“……”
赵姑苏整个人都麻了:“阿贝多……昨天也穿上女仆装了啊。”
阿贝多颔首:“是啊,听你的话,是还有别的受害者了?”
赵姑苏:“巴巴托斯。”
阿贝多:“……”
赵姑苏接着补充:“而且他变装的时候我就站在他身边。”
阿贝多不由得挑起眉毛来:“居然没有暴露?”
赵姑苏:“!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自己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说起来,其实我获得的并不只有一套女仆裙装。”阿贝多将一枚小小的紫色的石头放进试管中,很快石头开始融化,试管里头的液体呈现出沸腾的样子,但是他却转身没再管这边,而是从一旁拿起了一把大约比小臂长上一点点,顶端有个小小的方头拍子的……皮鞭。
阿贝多对空轻轻挥舞了下这个小东西,破空声不响,但还是有的。
“你是觉得这个小东西符合我的气质吗?”
赵姑苏:“额、额……”
赵姑苏满头大汗,谁能想到当初因为觉得阿贝多带着点切黑元素加上去的这么个字母元素居然会变成现实啊。
她绞尽脑汁,最后只勉强憋出来一句干巴巴的:“因为……因为在我眼里,您的职业是老师,老师嘛,如果不拿个教鞭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
阿贝多煞有介事地点头,而后表示:“明白了,那么——”
他的“那么”带着非常让人的心脏忍不住提起来的转印,赵姑苏忍不住紧张起来了:“那么什么?”
阿贝多:“我来当你的老师,教你怎样驯服你的能力吧。”
赵姑苏:“……诶?”
十分钟之前,赵姑苏异常认真且虔诚地向阿贝多发问,问他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掌控住自己的异能,而不要让光屏那个逆子满世界乱窜,给她这个当阿妈的添上一笔又一笔的债。
那个时候,阿贝多的回答还是:“我不确定。”
赵姑苏有些奇怪:明明之前阿贝多说了自己不确定要怎么做才能够驯服异能,但现在居然又主动说要但她的老师,教她怎么做……
这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啊?
阿贝多看出了她的疑惑。
“事实上。”他说,“我并不能够保证教会你应该怎样驯服自己的能力,但是或许我可以从旁辅助,并帮你分析,你的能力——现在失控的能力,正在以一种什么样的逻辑运转。”
赵姑苏思考了一下,发现还确实是这样。
阿贝多就算再怎么天才,也不能凭空就获得问题的答案,尤其是,她本人还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给不出确定的回答才是正常的。
但是,阿贝多能够帮她分析自己当前的情况,比如说,通过更多次、更长时间的对光屏以及她本人的观察,了解到她能力是依靠着什么在运转。
了解了背后运转的规矩,想来驯服能力就会变得更为容易吧?
想通了这一点,赵姑苏看向阿贝多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坚定。
“在我弄清楚到底要怎样帮你驯服自己的能力之前。”
她的神色变化让阿贝多笑了下。
“苏,当我的助手吧——既是助手也是学生,如果你不认真听课的话,我兴许会试试看你带来的这个叫做教鞭的小玩意哦?”
赵姑苏:“……”
赵姑苏诡异地脸红了。
阿贝多:“……”
阿贝多放下了方头皮鞭,坦诚地表示:
“和你开玩笑,其实挺没意思的。”
赵姑苏点头,诚恳地表示那可不是嘛。
这种话被正常人听见,正常人会觉得是威胁,如果不好好学习就要被严格督促。
但是对于她这种lsp来说……
咳,这怎么能算作惩罚呢。
要是阿贝多真的动手了,那只能叫奖励啊!
赵姑苏觉得,这也就是她在穿越之后还稍微变得收敛了点。
但凡她现在还在蓝星,是隔着手机或者平板的屏幕,看到游戏里的阿贝多说出这番话的话,她可能已经开始嚎叫了。
比如说:
“阿贝多老师——请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
当代玩家啊,对于裤子的需求,那可是一个比一个低了。
在结束了个非但没能让赵姑苏不好意思,反倒让他觉得自己输了的玩笑之后,阿贝多将“教鞭”扔到一边,随即就着“研究能力”这一点继续往下说,表示赵姑苏需要在龙脊雪山上待不短的一段时间。
毕竟,弄清楚能力运转背后的逻辑什么的,说不定需要很长的时间呢。
就举光屏为例子好了,这玩意出现的规律就是没有规律,阿贝多目前只见过两次,但是……
赵姑苏觉得温迪应该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阿贝多拿起草稿本,举起笔:“你想要什么样的坐具?沙发还是椅子?”
赵姑苏:“……”
——她选了椅子,因为很怀疑如果有柔软且宽敞的沙发坐的话,她会不会直接陷进沙发里,然后昏昏沉沉地就想睡觉。
“好了,话归正题,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么,苏,麻烦你将你每次做梦,并梦到自己进入了画中,或者是变成小黑猫,从油画中走出来的日期,以及那些白天你都做了些什么,尽量详细地告诉我。”
阿贝多将椅子从画纸中拉出来,摆放在自己对面。
“你自己能否总结出一些共性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