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做支撑,与福临在这其中几番周旋,如今有含含你在这里牵制,反倒是比当年的局面要好,要更稳当。我是没有做过皇后的,可要说起做皇后,我总是想,或者再过些年,你会比文皇后做的更好。也会比我做得好。”
“含含,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含璋轻轻咬了咬唇,她感受到太后掌心的温热,融融暖光之中,太后眼中的希冀汨汩而出。
含璋带着心口蓬勃的跳动,说:“我明白。额娘是将皇上与大清都托付给我了。”
太后轻笑道:“是。我是将福临与大清都托付给你了。”
“你能担负得起的。”
“但凡我活一日,也会同福临,同你一块儿,好好守着咱们的家,守着大清的江山。守护我们的子孙。”
从太后处离开很久,含璋心口的热意都迟迟不能散去。
谁能想到,一心躺平的含含小皇后,居然也能被昭圣皇太后托付了大清的江山呢。
含璋竟是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的。大约是因为太后与福临都十分的靠谱,她不是一个人担负这些,所以她没有觉得很难。
这是太后对她的认可。是她从此往后都可以舒展自在的活,是可以很好的做这个皇后,也可以很好的做含璋。
太后说,将下懿旨,认孔四贞为养女,册为郡主。此后孔四贞在南边领军之事,不但得到了皇上的认可,也得到了太后的支持。
含璋忽而就有一种感觉,似乎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她真的影响到了这里。
大清的女性,那么只有这么微小的几个人,却好似都在慢慢的做出了改变。
年岁大些的太后,正值最好年纪的孔四贞,即将长成的宝日乐,还有含苞待放的多尔瑾她们。更有她小小的岁岁。
或许等到岁岁长大的时候,这里的女子,会有另一番不一样的境况呢。
含璋一直在想,她的穿越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她
原本以为,只有福临的疼宠与爱护。是想要她在死后,体会一下婚姻和恋爱是个什么滋味。
现在想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哪怕作为穿越大军中小小的一员,她也找寻到了属于自己的意义。
她不是普通的人,是福临的皇后。他们之间有感情,有了孩子,福临是皇上,而她呢,作为蒙古科尔沁出身的皇后,她有她肩上的担负。
而她,在太后和福临的注视下,竟慢慢的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做到了她从未想过能够去做的事情。
尽管事情很少,或者还很微小,可是意义会很深远。她也在慢慢的去做。
或许这一场穿越,让她得到新生的机会,是不仅仅让她来经营婚姻与爱情的,也要让她改变这一方的天地。
三千世界中,总有一花一叶不愿意按照原本的轨迹去进行了。
她改变了帝星的命运,会迎来新生的大清。
将近四年的光阴,竟将含含小皇后的光亮打磨的越发出彩了。
-
帝后一同种痘,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章程。
太后带着孩子们住回紫禁城,行宫之中除却必要的人伺候,其余的人都撤了出去。只留下贴身的人伺候在外头。
这不似出花时那样形势严峻,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了严密的防护的。
殿外,是按照太后的吩咐,叫来汤若望以及木陈忞等人。
两边分开,泾渭分明的各自用各自的方式来为帝后二人祈福。
含璋不敢不信这些事。憨璞能看出她的来历,木陈忞也是得道高僧,听说比憨璞还要厉害些,他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含璋便是这样玄之又玄来的。这道坎总需要这些人来祈愿,让她和福临平安的度过才成。
只要能平安度过,便是百十来个僧人在殿外念经,又有什么不可忍受的呢?
她与福临不能在一处。两个人的屋子是挨着的,心里都知道对方就在隔壁。
算好的吉时到了,再不舍得分开也要放手。
福临轻轻握了握含璋的手腕,满目缱绻:“含含,等朕好了,朕来接你。”
含璋过去,踮着脚亲亲他:“我们一起好。一起走出来。”
福临搂了搂她的腰身,笑道:“好啊。”
福临目送着含璋先进去了,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屋子。
含璋进去后,屋门就被关上了,她趴在门缝上,透过一点点窗缝看着福临进了他的屋子。
她就想起大阿哥出花那个时候,她在紫禁城中自己待着的半个月。
鼻端又是那熟悉的药粉味儿,纵然福临就在她的身边在她的隔壁,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袭上心头。
她甚至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她有点想哭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紧张担心。
福临在身边的时候尚不觉得,如今两个人分开了,又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明明这件事的风险又不高,她却总有不太好的预感。
好像是在这个时刻,在她与福临分开的时候,她才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心里到底有多喜欢福临。
情枝摇曳,早已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大树。
种痘的技术很成熟,过程并不怎么好受。可能是因为含璋太过紧张了,她又一直在担心福临,福临那边是和她同时间种下去的。
但是没想到福临发作的很快,也发作的很厉害。
当初两个人就商议好了,既然是一起种痘的,又对对方是同等的关心,不能容忍对方有一点点的异样自己不知道。
于是两个人互相妥协,交代了伺候的人,无论双方有什么样的反应,都不可以瞒着对方,要及时的让对方知道,哪怕不能做些什么,也要让对方安心。
因此,虽不在一个屋子里,但福临知道含璋的境况,含璋也知道福临的情形。
可没想到的是,含璋这边进行的很平稳,福临那边却发作的比预想中还要厉害。
种痘的太医不敢隐瞒,跪在含璋门前,哆哆嗦嗦地说:“皇后娘娘,皇上像是真的出花了。”
这本来是不应该的。甚至是不可能的。牛痘比人痘温和多了。
发作起来也不会这么凶猛。
可福临的反应又做不得假,把跟前伺候的人都吓着了。还好是外头湖州来的人镇定些,似乎是见多识广的。
断定福临是被诱发的像真的出花,但并不是真的出花。只要护理得当,不至于太过凶险,只是他们原先设计好的章程,就要改一改了。
因福临这样,就要当做真的出花去对待。
含璋在里头听见,一瞬就手脚冰凉下来。
就是为了躲这个,可怎么千躲万躲的想尽了办法,还是躲不过去呢?
他若是真的出花了——
含璋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她就要开门去见福临。她要亲自去照顾福临。
心中决定了,眼圈却红红的,忍着眼泪就要出去,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也种痘了呢?
孔嬷嬷在屋里跪下了。屋外跪了一片,都求皇后娘娘三思。
含璋手抖的开不了门。
正在这个时候,木陈忞求见。
含璋含泪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来:“叫他来。”
木陈忞就跪在门前,含璋隔着门缝望着他。
木陈忞行了大礼,听见皇后娘娘叫他擡起头来,他便静静擡眸,望向了皇后娘娘通红的双眼。
高僧的清华之气似乎在这一片慌乱惶恐之中显得尤为的格格不入。却又似乎给所有人带来了一些沉静之意。
皇后娘娘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轻轻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还是沉沉的。
木陈忞轻声说:“檀主能为帝星更改命运。可挽回生命这样的事情,檀主若非有通天彻地之能,岂可做得到呢?”
“生死攸关,檀主总要放一次手的。檀主选择了该选择的。放弃了愿意放弃的。帝星自然会长亮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