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甜一愣。
郁延继续说,目光步步紧逼:“上一次沈萱萱说的没有错,不管谁先来后到,都是她先成为了霍景州的妻子。既然他们两个人已经结婚,你这个哥哥长哥哥短的一直跟在霍景州的身后,根本就像是破坏他们两个人的小三。”
小三这个字眼被咬的很重。
叶甜的脸色顿时的灰败异常。
她没想到这么严重的话居然会出自郁延之口,为什么他可以这么看待他们?
他竟然认为她是小三?
可郁延压根不顾叶甜的失落,他只是觉得,以前许多事情就像是迷雾一般被笼罩,而今却异常清晰。
明明他们两个人相处了那么多年,正如叶甜所言,他才是那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可叶甜从来只是在利用他。
然而,他以前很吃叶甜的那一套。
每次只要叶甜稍稍说些软言软语,就能将他哄的团团乱转,围着她一个劲当枪头鸟。
他这副模样,在她的眼里,是不是很愚蠢,很可笑?
如今仔细想想,叶甜根本是吃着碗里,望着锅里。
明明知道和他之间根本不可能,也不拒绝他,也不答应他,就这么毫无顾忌吊着他。
任凭他一直待在她身边,绞尽脑汁想要对她好。
现在说的这么好听,说什么一直陪着她身边的人是他,但只要霍景州对着她稍微招一招手,她能立马飞奔到他的面前。
郁延毫不怀疑,现在只要霍景州立即说一句和沈萱萱离婚的话,叶甜一定能够立即和霍景州走在一起。
在她眼里,他算什么?他不过就是一个舔狗。
一个低声下气,随时可以被人抛弃的舔狗。
郁延嘴角蔓延着冷笑,也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用,眼底突然涌现着一股凶狠之意。
“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绝不仅于此,我们两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我对你绝不仅仅只是好朋友的心态,可你每次都装傻忽悠过去。”
叶甜脸色微怔地看着他,企图说一些根本不是的话,“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你没有?”郁延更是冷笑。
突然伸出手擒住她的手腕,眼中之意如惊涛骇浪一般,凶狠无比。
“如果你没有的话,你该怎么解释,一直待在你身边的我,不停想办法,想要讨好你欢心,连我的朋友都能看出来,我对你的感情究竟到了哪个地步,却只有你一个人看不出来?”
郁延嘴角漫起一抹凄凉的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他只不过是以前因为太过喜欢她,所以选择性忽视一些问题罢了。
其实叶甜在许多方面有许多问题,他都知道。
可他总是想,霍景州既然都已经结了婚,那么他的机会应该十分大。
只要待在叶甜身边好好熬上这么几年,她迟早能够看到一直待在她身后,紧追她身影不放的他。
然而现在,郁延觉得许多事情已经逐渐释怀了,根本没有以前那么让他感到痛心疾首。
其实人世便是如此。许多觉得不能释怀的事情,认为无法摆脱的纠葛,都是作茧自缚。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张网。
连自己都不放过自己,旁人再如何劝说,又能怎样呢?
一旦想清楚以后,忽然觉得这些执念,也不过如此。
郁延忽然感到眼前这张脸,他看过许多年的脸,也喜欢过许多年的脸,突然变得无比陌生,让他都感到模糊不堪的程度。
郁延忽然不太明白,他曾经为什么会喜欢叶甜?
忽然也不太明白,更加回想不起来,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喜欢上她?
那些他曾经引以为傲,珍重,小心翼翼放在心上,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回忆。
却在这一瞬间,如同涨潮又退潮的潮水一般,突然慢慢向后消失殆尽。
记忆都变得不太明晰。
成了十分模糊的,很是动荡的碎影。
他开始质疑自己,质疑这份喜欢,质疑他多年的感情。
话说到这个地步,叶甜依旧愣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从小一块长大,他脸上的每一寸容颜,都能深刻到她记忆深处的人。
他从来不会对她发火,更不会对她用这么凶恶的语气说话。
每回不管出现什么状况,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她身边,全心全意为她着想,永永远远将她放在第一位。
可是现在,从郁延的嘴里,竟然出现了这么多无情的话。
叶甜暗暗咬紧牙关。
全是因为有沈萱萱的出现,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自从那一次在商场见过一面之后,郁延仿佛被沈萱萱吸引住了神魂。
心绪动荡。
叶甜被他的情状骇住,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眼前的人还是她曾经熟悉的那个人。
她眼眶处慢慢涌现泪意,她本以为无论最终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郁延都将会是那个无条件站在她身边,永永远远支持她的人。
可她错了。
大错特错。
错得特别离谱。
叶甜飞奔,从他面前跑开。
跑开之前,还不小心撞了一下郁延。
如此莽撞失态,他却依然无动于衷。
连眼皮都懒得擡一下。
叶甜终于心灰意冷地发现在郁延的心目中,她的地位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不会再小心珍重,将她捧在手心上。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父母之外,对她最好的人就要数郁延。
但是现在,她失去了这个对她最好的人。
她走至角落处,神魂落魄,在这种时候她只能第一时间想到霍景州。
身体摇摇晃晃地,往一道挺拔人影面前走去。
先前一刻,有不少人团团围住霍景州。
但是此时此刻,人群逐渐散去,留下霍景州一人独自立在那边,谁也不敢轻易靠近。
霍景州不是那个对她最好的人,但是,每一回出现什么问题,她第一时间想到的都会是霍景州。
郁延都不可能有他这个地位和待遇。
她现在只想得到他的安慰。
得到他冰封眼神下,难得一刻的温柔。
她想念他对她的诸多照顾,想念他在听到她喊一声哥哥的时候,会语声轻软的回应。
她现在太需要他的安慰了,可是——
叶甜红着眼圈,走至霍景州面前,伤心欲绝地说:
“哥哥,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只是想要大家都好,只是因为可能偏了点心,更多的为了你在着想。姐姐她在这种场合下,竟然不顾你的颜面,和其他男人跳舞,连郁延都和姐姐一起跳舞了。”
“我只是不想出现这种难堪的场面,并没有夹带什么私情。”
“更不要说,平时哥哥你没看见的场合下,姐姐和其他男人究竟能够走的有多么近。”
她的语气听起来是为他着想,软软语声中有掩饰不住的义愤填膺。
“难道我做错了吗?”
“我只是想要大家都好,都朝着比较好的方向去发展。”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破坏谁的家庭。”
“可姐姐她总是误会我。”
“既然如此,她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如果她真的有那么一点照顾到哥哥你的情绪,那么喜欢你的话,爱你的话,她就不应该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她不能好好对哥哥你的话,还不如换旁人来。”
终于,霍景州的目光淡淡移向她的面容。
叶甜已经很久没有获得过霍景州的关注。
以前她总是喜欢给他分享大段大段日常,霍景州尽管忙,但也会在忙完之后,仔细看看她发送的那些消息,然后集中进行一下回复。
当时她总觉得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这种地位无法撼动,就连沈萱萱都无法介入。
哪怕她是他的妻子又能如何?
她才是那个一直陪在霍景州身边的人。
也可能是那个往后也会一直呆在霍景州身边的人。
她是距离他最近的存在。
所以沈萱萱会有些顾虑,见到他们两人走得如此亲近,多少有些心绪不平衡,都是正常的情况。
她就像是无时无刻附着在他们身边的影子,总是时刻提醒沈萱萱,还有一个她存在。
那个阴影成了驱散不去的迷雾,无论沈萱萱做什么,都会有这道迷雾阻挡在前。
别太骄傲了。
结了婚还能离婚呢。
她就是想要让她长点记性,别总是那么得意。
可自从之前发生过一次比较古怪的情况只会,叶甜给他发消息,发大段大段分享日常的消息,霍景州开始慢慢无视她的消息。
她想要叫他哥哥,可是霍景州说,从今以后都不要叫这句哥哥。
他对她越来越冷漠,冷漠到开始厌烦她。
她还是会和从前一样,依然坚持不懈给他发送消息。
然而霍景州依然当看不见。
却会在朋友圈内发送一些比较忧愁的动态。
叶甜知道,霍景州这是故意想要给沈萱萱看。
但是沈萱萱,压根没有回应。
连点赞都不曾有过。
叶甜狠狠攥紧指尖。
之前她过生日,霍景州也没有任何表示,连一句生日祝福都不再有。
他故意无视了这个特殊的日子。
明明以前年年都会送祝福,可这一次,一切都变了,霍景州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霍景州。
他再也不会捧着她,再也不会宠着她,不会第一时间关注她,再也不会因为她说的一句话,或者受伤生病的事,立即改航班飞至她的身边。
他是真的开始厌烦她,不想要与她产生过多纠葛,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只是想要默默陪伴在他身边。
这样,也不可以吗?
连这一点小小的心愿,都成了奢求吗?
开什么玩笑。
明明她才是那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沈萱萱是后来的人。
凭什么。
开什么玩笑。
他不是在忙,就是在忙的路上。
此刻,竟然可笑的成为了她为数不多的一次机会。
霍景州今次出现在晚宴上,不得已要面对她。
即使他从来没有这份打算,没有要与她面对面说清楚一些话。
她知道,他早已对她无话可说。
为了那个沈萱萱,他可以做到这一点。
可她不行啊!
许久不见,他依然和从前一样容颜英俊,甚至可以用美这个字形容,仪态端雅从容,却是透着股从内而外的冷漠。
那份冷漠,在目光触上她的眼角眉梢之后,变得更加冷漠。
叶甜心中一紧,她又浅浅开口:“哥哥……”
他却厉声打断她:“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叫我哥哥。”
叶甜哑然失声。
心中仅剩的最后一点细微希望,也在霍景州这声肃穆严厉的声音中,逐渐破灭。
她牙齿微颤,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不断往外流。
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态度,他以前,明明对她那么温柔。
连沈萱萱都无法得到的关注和温柔,他全部倾情留给了她。
“哥哥,”叶甜颤着声音,又想叫一声,却换来霍景州无情的目光,“萱萱她才是我的妻子,别人,要自重身份。”
这声“别人”,彻底划清了和她之间的位置,连续在两个人身上碰壁,叶甜已经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感觉这个地方,已经再也没有她能够立足之地。
想也不想的,叶甜从会场里一路狂奔而出。
王蕴秀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前去追她的女儿。
不过很快,在没追到叶甜的身影,她又回来了,看到沈萱萱还和没事人一样,兀自坐在角落里。
似乎静静看着先前一切,在享受这样的成果。
沈萱萱是不是很骄傲?
是不是很满意?
看到她女儿如此受气,她是不是开心了,是不是认为达成了目标?
这段时间,霍景州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肯定是因为沈萱萱在背后不知道吹了什么枕边风。
这女人连她的婆婆曾琳都敢耍,上一次曾琳明明说过要下山去教训教训这个大儿媳,可是这之后根本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
王蕴秀托人打听了一番,才从霍家家佣口中得知,曾琳下山之后临时吃了闭门羹。
沈萱萱的这个手段可不得了,故意把原来老管家辞退,又花了重金聘请了几十名新管家。
连霍子瑜也站在她那边,替她说话。
害得曾琳迫不得已只能打道回府,毕竟在庄园里面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气不打一处来,扬掌便要——
【宿主小心,王蕴秀想要甩你巴掌!】
沈萱萱当然也已经看清了王蕴秀的动作,她头微微一偏,即将躲过王蕴秀的这个突如其来的攻击。
然而,有人的动作比她还要快。
角落里明显看到这一处动静,并且察觉到不对劲的几人身影微微一动。
眨眼之间,他们脚步如风,已经快速来到沈萱萱面前。
只见同一时间出现四道不同面貌,不同风格的高大挺拔的身影,统统围住王蕴秀。
四只宽厚有力的掌心,同时扼住王蕴秀的手腕,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力。
王蕴秀的脸色十分惨淡,是被捏痛的。
她错愕看向面前的四人。
而那四人,也同时彼此对视一眼。
符天纵稍稍挑了挑眉,然而他的目光全程极冷,似乎谁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始终是那个久居上位者的姿态。
他身边的符安鹿,倒是有几分他的身影,但是除了极个别人,以及符天纵之外,许多人并不知道在符天纵身侧的这位,带着亲和而温顺笑容的男人,实际上就是符天纵的弟弟。
也更是龙喻真正意义上的掌权人,符安鹿。
郁延也不知道自己出手怎么能够这么快,他只是站在距离沈萱萱最近的地方,时刻观察着她的动静。
她看起来并不像在商场那次见到的那样,那么失落无奈。
可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追随她的身影,时时刻刻都在追随着。
生怕她有一点点难过忧伤的神情,他也好勉为其难去安慰两句。
等到发现王蕴秀似乎有一些不太对劲的情况。
他的脚步已经和生了风一样,自动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再回过神来,已经擡起手握住王蕴秀的手腕,死死钳制住她,让她不能动弹分毫。
霍景州看着这三张不同男人,不同类型英俊的面庞,脸色越来越幽沉。
平时古井无波,看似无欲无求的眼中,此时此刻,有着能令人胆寒的滔天般汹涌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