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表情有些疑惑。
“低头。”
她反应过来,扭头,盯着自己卡在下水道口的高跟鞋鞋跟,表情有点像是呆愣住的兔子,很生动,眼睛澄亮干净。
事实上,她冷冷清清的神情大多是在外人面前才出现的。
“我的鞋拔不出来了。”
他低头,“嗯,我看出来了。”
要么就是散鞋带,要么就是掉鞋子。
这回还卡了鞋子。
她还真挺像丢失水晶鞋的辛德瑞拉。
就是她看上去一点也不“灰姑娘”,是明晃晃的豪门矜贵千金。
陈不周低笑着认命地蹲下去,一身黑西装,观其利落背影,到有几分像是站在千金身边时时守护的贴身保镖,还兼具其他任务——
“搭着我的肩膀。”
她伸手,搭着他肩膀。
擡起一只脚,低头。
说起来,她今晚这只鞋,还真是水晶鞋。
鞋跟并不十分高,她这大小姐身份又不是走秀,也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只图一个舒适美观。
他替她拽出那只水晶鞋。
“辛德瑞拉,擡脚。”
她乖乖照做,擡脚。
他替她穿上高跟鞋,动作细致,又温柔,黑眼睫低垂,整个人看上去也没那么孤寂淡漠了,像是整个人周身气势都柔和下来。
她脸上的笑意收不住。
有些好整以暇地问他,“你是辛德瑞拉的保镖吗?”
“当然,”他站起来,“不只是今晚的保镖而已,我应聘的是终身岗位。”
“我是夏里小姐的专属保镖,负责护送夏里小姐回家。”
而“保镖先生”如他所说,在二十分钟后,将她安全送回了盛家山顶别墅,她推开大门,唰的一下,灯骤亮。
管家一身燕尾服,站在门口很绅士地看着她,微微弯腰致意,“小姐,你回来了。”
她面颊还发热,只点点头。
“嗯,晚上好。”
“回来的这么早,谁送你回来的?”
盛延站在落地窗边,杵着拐杖,微眯起眼,看着那辆黑色大G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过头,去看他的孙女。
她顿了一下,“是陈Sir。”
“陈不周?他怎么又有空保护你,不是说任务已经结束了吗?”
盛夏里顿了一下,还是说出口。
“爷爷,我中意他。”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你说的是那个陈不周?”
“嗯。”
“我就知道你会中意那个陈不周,”爷爷一副早就料到的神情,“中意他的脸?还是中意他的工作?”
“两个都不是。”
她走上前两步,挽住爷爷的胳膊。
“你爸爸从小给你每次生日都送珠宝项链冠冕,为的就是你有眼力有分寸,将来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一个男人哄骗走。李家那个所谓追求真爱离家出走的孩子,现在老公出轨离婚,什么都没了。”
盛延说话也自然有他的道理,“比起嫁出去,我更希望找个好孙女婿,让他入赘。”
盛夏里也没急,“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爷爷。其实,当年我能活下来,全靠他。”
“……”
盛延话锋一转,“这个陈Sir,现在是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爸妈都是烈士,陈不周本人也是个很好很好的好警察,像他父母一样。”
父母双亡。
盛延摩挲着拐杖的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也没再说什么话。
就是工作太危险。在O记C组,处理的都是重大三合会案件,动不动就是炸/弹的,未来不一定安稳。
照他看,还是没钱没势的穷小子好掌控些。
对夏里也会更言听计从些。
盛夏里却戳破他的幻想,直白地指出,想要找穷小子入赘,遇到凤凰男的可能性也不小。
“——况且,爷爷,我还记得我七岁的时候,那个夏天的傍晚,你在凉亭里和我说,未来绝对不会逼我去相亲。”
“爷爷,是你说的,我中意什么就什么。”
十二年前的夏夜,爷爷也还不是银发矍铄的老人,身子骨硬朗,摸着她的头发,对她说:
——“爷爷就我们小夏里一个继承人,小夏里中意的,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得到。”
——“爷爷可不会让小夏里和隔壁那姑娘一样,被一个男人逼得脱离家族。”
——“爷爷的小公主。”
爷爷表情稍稍缓和,在沙发坐下,伸手端起一杯刚倒好的红茶,“记性还是这么好,最近冇头痛了吗?”
“好多了。”
“噩梦也少了。”
“这件事呢,爷爷早就知道了。”盛延说话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你表哥是最靠谱的小辈,却也和我说,夏里最近脸上的笑影儿多了不少。”
“却言也看出来了,你近来心情好了不少。”
“是因为他吗?”
她想了想,点点头。
“爷爷只是觉得他工作太危险了,不过,爷爷也相信你的眼光,你不是小孩了,不会看岔人。而那个陈不周,也确实还可以,脸也不错,身材也不错,品性也不错,就是工作危险了些。”
“你不在的时候,你却言哥也替他说过话。”
“说他确实是个未来可期的年轻人。”
盛延放下茶杯,语气平静:“现在也不时兴棒打鸳鸯这一套了,爷爷也管不住你们这些小年轻了,随你吧。”
一直站在一旁候着的管家也在这时点点头,弯弯腰,沏茶的同时很配合地道:“一切随小姐高兴就好。”
爷爷也没再去碰茶杯,杵着拐杖,坐姿端正,轻描淡写地换了一个话题,谈起她前段日子设立的慈善计划,随口指点了两句。
又问及她在公司的情况。
“最近在公司有冇遇到什么难题?你的助理怎么样?”
她摇摇头,“冇什么困难。”
“我的助理反应也挺及时的。毕竟,也还有却言哥在帮我。”
“那就好。”爷爷点点头,不着痕迹地继续问,“以后真的不跳舞了?”
“嗯。”
盛延沉默半晌,又说,“偶尔在家跳跳也没什么,菲佣会照常替你清扫房间的。”
盛夏里也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听见爷爷在最后很轻地说了句,“之前的事,能放下就放下吧。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就把之前的事情忘了吧。”
“……”
她没说话。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作者有话说:
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