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除了雨的味道还有冲刷不掉的血腥味。眼前惨烈的场面让每个人都为之动容。
萧望的奇袭打得烈昭国和妖族猝不及防。大章守城的将士当机立断，开门迎敌，同萧望一起合围敌军。
敌军大败，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天明之际，一场鏖战终于结束。
城中伤兵无数，尸骸遍地，呻吟声伴随着呼喊同伴名字的绝望哭声，让人心底发沉。
大雨仍未停下，城中地面脏乱不堪。众人将伤员转移至屋内，房中放不下，便安置在棚中。
江眠坐下遮雨的棚下，看着来来往往忙着抢救伤员的医者，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天真了。
这里是战场，充斥着血腥，杀伐，生离死别。这里不是用来耍帅的地方，身处其中的将士也不会愿意有人如此形容他们。
这里有他们的亲人，他们的袍泽。很可能上一秒还在同你说笑，转眼便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江眠眼眶发热，为之前自己的天真感到羞愧，心中只余一片敬畏。
伤心难过之际，有人在身边坐了下来。不必看，江眠就知道是谁。
在这个世界，秦无咎身体康健，不必服药，身上的清苦药香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冷冽的，并不温柔，却让江眠莫名觉得安心。
秦无咎手中拿着干净的布巾，给江眠擦去脸上沾染的血污。
江眠不可避免的与秦无咎对上目光，他眨了眨发热的眼眶，低声说：“小师叔，我不是在哭，这是……雨水。”
他人在棚下，这话实在没有说服力，更不要说开口时还带着浓重鼻音。
秦无咎嗯了声，并未深究，并伸出两指抵着他的下巴说：“擡头。”
江眠便擡头，眼神四处乱瞟，不敢看秦无咎，可又忍不住。他以前并不觉得自己太过容易共情是毛病，直到遇到秦无咎。
在上一个世界就算了，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对秦无咎的心意，就想着在喜欢的人面前保持形象。
现在看，全毁了。
如果小师叔觉得他是个爱哭鬼，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以后怎么追人啊。
江眠心里很懊恼，甚至想把自己的泪腺切了，他胡思乱想着，很快注意力就转到了秦无咎脸上。
秦无咎指尖仍是凉的，在这冷雨天触碰起来并不是很舒服，江眠却完全不在意，他眨巴着眼睛盯着秦无咎，距离近到能看清秦无咎的眼睫。
江眠觉得此刻穿着铠甲，扎着高马尾的小师叔简直太帅了，尤其是他还学会照顾人了。
若是在枫洲他可不敢想，小师叔竟会给他擦脸。
同敌军交战时，萧安受了伤，简单包扎好之后，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江眠和秦无咎。他走过去，恰好见秦无咎把布巾放在一旁，问江眠：“傻笑什么？”
江眠摇头，想起什么去扒拉秦无咎的手臂：“你受伤了没有？”
秦无咎全然没将那些人放在眼里：“区区小妖……”
萧安脚步一顿，转了方向，不去打扰他们。他心里十分羡慕江眠跟秦无咎的相处模式，那般自然，关心的话随意说出口，不必有任何负担。
他心中记挂着萧望，刚刚那一战如此惨烈，师尊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