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觉得,这两者都不好。”
裴夏解释道:“江城山不是连绵的山脉,孤峰难守,况且建成要塞耗费巨大,只军用,两座船司足够了,至于开荒垦田,更不划算,江城山毕竟是山,围出十几亩地问题不大,但要供应军队,那是杯水车薪。”
李卿看着他,神色不变,但眸光闪动,轻声道:“的确是思路不同。”
李卿再有心,她终究也是在秦州乱世长大的,很多事情她知道不对,但怎么是对的,她也模棱两可。
伸出手,她拍了拍裴夏的肩膀:“行,江城山就交给你了。”
“……啊?”
裴夏愣在原地,茫然地看她。
李卿不第二遍,提起自己的长枪站起身,一边拍着屁股上的灰,一边道:“我就在山下船司,你敢跑,我就宰了你。”
她完全不征求裴夏的意见,顺着台阶下去,就和陈谦业一起离开了。
围山杀人,想来那位姓孙的将军也没能幸免,山下还有一座船司,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她还得带人去收编。
裴夏看着她的背影,白衣晃入山林,仿佛只是吩咐了一件事。
罗锦也愣住了,她没想到,李卿不帮长公主抓要犯,居然还给裴夏安排上了?
没等想明白呢,她一眼扫过坐在门槛上的裴夏,又想到了那句让人心里发毛的“现杀”。
握剑的手紧了紧,心里再不情愿,她也知道,此刻绝不能留在裴夏身边。
向着李卿和陈谦业的背影,罗锦也跟了上去。
奢华的山主寝宫,此刻除了裴夏冯夭姜庶,就是畏缩在一旁不敢吱声的马石琳,还有被堵着嘴巴,眼神恍惚,疯疯癫癫的苏晏。
一时倒是安静了。
但耳边寂静无声,掩盖不了裴夏内心的万马奔腾。
不是,为什么啊?!
……
陈谦业原本是来通禀围杀战况的,但此时他又觉得这事儿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看了一眼远远跟在后面的罗锦,他望向李卿:“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意思,”李卿走在前面,轻声道,“扶植宗门,管理地方,我们不一直是这么做的吗?”
陈谦业一时语窒。
是倒也是。
但通常来讲,都是安排可靠的人去统领地方宗门,或者起码也是知晓根底,便于操控的。
尤其像江城山这样的险要之地,就算是扎根东秦两代人的李胥,也得把自己的弟妹安排过来镇守。
可李卿就这么放心交给那个一面之缘的外州人?
陈谦业提醒道:“我之前在望江楼外面和他动过手,那家伙不是常人。”
“嗯,”李卿点点头,顺带还给陈谦业介绍了一下,“他是裴洗的儿子,翎国的通缉要犯。”
“那不是更应该谨慎吗?”
“无妨的。”
李卿抬脚,迈过一道山溪,平静道:“江城山是东进的桥头堡,我们暂时也只能推进到这里,等后续兵力和辎重送来,咱们得在两江船司驻扎很长时间,我们不走,他就掀不起风浪,而且,我总觉得……”
李卿抿了抿唇瓣,脑海中闪过瞿英的面容:“瞿英有点不对。”
龙鼎秘事,历经千年,史书也没有记载。
这种秘闻,瞿英有什么必要非得在今天公之于众?
且不大功告成之后揭自己老底非常的没有必要,关键他的最终目标也还没有达成不是吗?
否则他干嘛还要压迫李胥?
如果他真是另有目的,那今日出现在江城山上人里,最可疑就是裴夏。
“留他在我眼下,绝不是坏事,”李卿安慰似的朝着陈谦业笑了笑,“再者,咱们现在地盘越来越大,也是时候该尝试给秦州换换世道了,我看江城山钟灵毓秀,不如就从他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