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克制(2 / 2)

“前些日子,宁王给我送信,说长安不久就有大变,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杨世清搓了搓自己胖乎乎的手指,粗狂的眉毛抖了抖,“我含糊过去了。”

“谋权篡位的事情容易丢命,我们就守着这地盘不愁吃喝就好”

“咱们肃州城墙高耸、坚固,易守难攻,我们粮草也够丰盛,到时就拖,拖到长安大变,他不得不走!”

说到这,杨世清脸上浮出一个笑:“说不定还能占到点便宜呢!”

到时徐应白带兵回转,他们就趁这个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

肃州城内的老狐貍兴致勃勃地算计着怎么收拾徐应白起来。

而安西郡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下午吹的那阵风让徐应白在傍晚发起了烧,军医乱作一团,生怕这位身体不好的太尉大人出什么事情。

徐应白裹着狐裘坐在发硬的床板上,捂着嘴咳嗽,脸色愈发苍白。

他身子骨很单薄,一件狐裘裹上去,也显出来人有多厚实,军医小心翼翼给他把脉,他的手腕白得近乎透明,青紫的经络在薄薄的一层皮肉下跳动着。

“是受了风寒,还有一些,”军医愧疚地低了头,“恕我无能,诊不出来。”

“无碍,按风寒给我开药就好,”徐应白低声道,“其余的不用管。”

军医点头匆匆退下给徐应白抓药去,刚出门口,就听到了营帐内响起一阵剧烈地咳嗽声。

营帐内,付凌疑手狠狠地抖了一下,然后冲上去扶住了徐应白。

他咳得额角青筋暴起,付凌疑觉得他都要把心肝脾肺一起咳出来了!

而后付凌疑感觉手上一热,血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徐应白!”付凌疑瞳孔巨颤,焦急地叫着徐应白的名字。

徐应白叹了口气,头虚弱地一仰,靠在了付凌疑的肩膀上。

他唇瓣上还沾染着血迹,而他连擡手擦掉的力气都没有。

“劳驾,”徐应白说,“帮我把血擦掉。”

付凌疑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擡起手,指尖发颤地把血擦掉。

徐应白靠着付凌疑休息,他全身都冷得厉害,裹着狐裘也没用,他低声说了一句:“冷……”

然后就被人牢牢抱住。

“你的病真的治不好吗?”付凌疑的嗓音颤抖着在徐应白耳边响起。

他紧紧盯着徐应白苍白无色的侧脸,目光偏执又痛苦,他看见徐应白那枯槁的唇瓣上还有零星干涸的血迹。

触目惊心。

徐应白闭着眼睛,模糊的意识拉得很远,再听到付凌疑声音时又骤然收回来。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娘胎里带的,治不好了。”

“其实阿古达木说得对,我很难活得长。”

话音落下,徐应白感觉身后的人把他抱得更紧。

“不会的,”付凌疑沙哑的嗓音坠在耳边,急切又哀戚,“你会长命百岁的。”

“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徐应白裹得严严实实,两个人后背贴着胸膛,徐应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付凌疑的心在狂跳着。

徐应白闭着眼睛,忽然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付凌疑这个疯得没边的人现在在害怕。

他急促的喘息在徐应白耳边响着。

那样震荡的心跳声,那样不稳的呼吸声。

徐应白的手指动了动,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力气开口。

如果徐应白自己还有一丁半点的力气,他都不会任由付凌疑这样抱着他。

徐应白向来克制自持。

这样亲密的接触,对于自己和一个对自己怀有别样心思的付凌疑来说,似乎太过头。

但身后的怀抱温暖而又炙热,这些热度让这次发病时全身上下的冰冷,比他从前挨过的一次又一次的寒冷要好得多。

至少是有些暖和的了。

算了,徐应白想,就这一次。

就放纵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