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好,夜里起来好几次帮我倒水。”
秦氏满意极了,“那是他该做的,既娶了娘子便得好生宠着。”
李幼白坐在对面,将那碗汤水喝完,看到桌上厚厚的账簿,便翻看起来。
秦氏道:“各处庄子店铺的烂账,一笔笔堆到现在,看的我头昏脑涨。”
“我帮您理理。”
秦氏撑起手臂,“不耽误你时间?”
“没事,权当歇歇脑子。”
秦氏更高兴了,将另外几本也都拿到案上,绞着帕子抿了抿唇道:“那我让小厨房给你做点首乌红枣羹,补脑提神,别累坏了。上回吃饭你喜欢的清蒸鲈鱼,粉丝芙蓉虾,还有那个桂花酒酿丸子,我让陈师傅再做,幼白,你可真是我们闵家的好媳妇。”
李幼白会心一笑:“举手之劳,母亲不要在意。”
秦氏却不以为然:“明旭也是有福气,去了趟济州,便找回你,等你父亲的案子了了,你们两个便安下心来好生过日子。对了,转过年来春闱,还需要什么,便只管与我说,咱们家距离贡院不远,监考的官员约莫...”秦氏故意卖了个关子,少顷还是没憋住,“约莫明旭会去巡考。”
自家夫君能干,李幼白从认识闵裕文便知道了。
他年纪轻轻便是燕王的陪读,生得好,学识好,人品也好,入礼部短短几年,便得了诸多好评,如今能做巡考官,也与他年纪轻轻得以时常历练有关。
李幼白整理好账簿,分门别类为秦氏做好标注,便起身坐定,不多时,闵裕文掀帘进来,一打眼就看见她 ,眉眼含笑,解了氅衣交给下人,径直走到她身边。
他的手很凉,带着冰天雪地的冷意,碰到李幼白后又缩回来,自行搓了搓,挪到炭盆上空烘烤半晌才又过来。
秦氏笑:“瞧瞧,便没见过他这般急躁的样子。”
闵裕文温文尔雅,却没因秦氏的手松开李幼白的,反而就着她一同坐下,长臂一伸更像是从后抱住她。
“母亲说的是,我虽在礼部当心却都在家里,想着你们...”
“别拉我下水,想幼白便说想幼白,总要拖个无辜的。”
闵裕文弯眉,说道:“是,我想幼白,惦记的厉害,这才一下值便匆忙回府。对了家中梅园的花开了,此刻下着雪,赏梅最是好看,咱们去看雪?”
李幼白点了点头,问:“母亲可要同去?”
“你们去吧,我便不去凑热闹了。”秦氏摆摆手,笑盈盈给嬷嬷使了个眼色,那老嬷嬷拿出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李幼白看了眼,便知那氅衣极为贵重,通体水滑没有一根杂毛,里面的缎面用的是时兴保暖的材质,轻薄不透风,做工也是极好的。
“前两日刚得的皮子,我看到时便想到了幼白,于是叫人做成大氅,赶巧了,碰上大雪时穿。明旭,你帮幼白穿上。”
闵裕文道了谢,李幼白跟着福礼:“多谢母亲惦记。”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泥礼数。”
李幼白擡起眼皮,对上闵裕文同样投来的注视,两个人的脸都很白皙,此刻眼睛明亮亮的看着彼此,正是情浓意深之时,闵裕文往前靠了靠,李幼白咬了下唇,便被他快速亲了一口。
她捂住腮颊,余光瞥到秦氏的笑意,便觉那处火一样的灼热。
“等等,我帮你戴好兜帽,外头雪大。”
闵裕文见她走的急,便知她羞涩,遂握住她手腕,用另一只手扶起她的兜帽,拢住乌黑的发丝。
一出门,风夹着雪片子劈头盖脸砸来。
闵裕文将李幼白拉到内侧,半边身子挡住风雪,“牵好我的手,路滑,要小心。”
“知道了。”
李幼白的语气跟着轻快起来。
两人双手交握,走出长廊又转过月门,沿着甬道缓缓行走,大雪在耳畔发出窸窣的响动,入目俱是银白。
梅园的雪盖得密密实实,风一吹,枝头露出些许红意,又是一阵凛冽,点点红痕仿若水墨画一般,美的不似人间。
看管院门的婢女见状,凑在一起小声说道。
“郎君和少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们走在一块儿就像是幅画,美极了。你瞧,郎君多疼惜少夫人,自打进园子后手便没松开,生怕少夫人摔了。”
“也只少夫人才配得上郎君吧,又好看又有才华,听闻少夫人是小三元,比那些郎君考的还要厉害,若是转过年来春闱,兴许少夫人会考个状元回来。”
“那不是跟郎君一样了!”
闵裕文摘了朵半开的梅花,为李幼白簪在鬓边,端量着妻子的面容,终是没忍住附上一吻。
“好看。”
李幼白兴起,垫脚也摘了朵簪在他发间,嫣然笑道:“你比我还要好看。”
她转身,脚滑了下,闵裕文忙扶住。
“扭到了?”
“嗯。”
“我看一眼。”
他蹲下身去,撩开层层叠叠的裙摆,李幼白的手虚扶着他的肩,点着脚尖被他脱掉鞋子,少顷他擡头,“最好不要走路。”
“你扶我回去。”
闵裕文站起来,目不转睛看着她,忽然拍拍自己的后背。
“我背你。”
他的背英挺温暖,李幼白搂着他的颈趴在上面,宽大的氅衣将两人上半身包裹起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响起,李幼白觉得很是安稳。
“你也对别人这么好过吗?”
“谁?”闵裕文扭头,李幼白没躲开,唇碰到他的脸,嗅到淡淡的墨香气。
“你很体贴,体贴到让我受宠若惊,你是不是有姐姐或者妹妹,或是别的青梅...”
“没有,”闵裕文果断否认,“只有你,没有别人。”
“我喜欢的,从来也只是你罢了。”
像是偷来的欢喜,他会加倍的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