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
半青:就觉得哪里有点奇怪,说不上来,但这种感觉很强烈。
尤其是卢辰钊接下来的话。
“你如今身体虚弱,还是需要药膳补养,等会儿我去趟城东药肆,帮你买一盒玫瑰红枣阿胶丸。”
半青:“世子爷买完也得拿回大理寺验毒吗?”
卢辰钊眼神一愣,半青闭嘴。
她想她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了,不管是谁往姑娘这边送东西,一概不能收,都有疑虑。要收可以,只能收他卢世子送的。
若要问缘由,半青只能说,这是卢世子的规矩。
莲池傍晚送来玫瑰红枣阿胶丸,搓着手跺脚:“倒春寒,真是冷的透骨。”
转头嘱咐半青:“世子爷说,这两日会下雨,让李娘子尽量不要外出,省的冻坏身体落下病根。”
半青点头,忽然一把拽住他胳膊,莲池被拽了个踉跄,疑惑回头。
“世子爷到底要做什么?”
“自然是做他想做的,”莲池一本正经,“半青,我早说了,世子爷喜欢李娘子,日后是要娶李娘子过门的。”
半青反应慢,但此时脑子清醒:“他跟国公爷说了吗?”
莲池抄手:“尚未。”
“那他跟国公夫人说了吗?”
“也没有。”
“那他婚事能自己做主吗?”
“这...”莲池嘶了声,有些为难,“虽说都要听父母的,但世子爷是个有主见的人,但凡他喜欢,便会努力争取。”
半青哦了声,一字一句道:“莲池,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满,没到那一步,你怎么就觉得我们姑娘一定能嫁给你们世子爷呢?”
她挺直了腰板,抱着那匣子玫瑰红枣阿胶丸大步流星离开。
莲池: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谁能比我家世子爷更好?
五日后天晴,温度也升上来,空气里浸着花香。
王琰登门,道已经与庞公引荐的大夫见过面,但仍需过两日才能补齐药方。李幼白简单询问了几句,听说是位女医,登时便觉得一惊。
“那女医做女冠打扮,虽性格清冷,但医品极好。”
“她姓什么?”
“姓贾。”
那便是了,李幼白心中有数,便没再多问,与王琰去往京郊踏青。
待他们抵达,发现到处都是行障,好些世家公子小姐沿着河堤散步闲聊,打眼望去,成片的杏林开了粉白的花,就像下了场雪。
李幼白起初还担心王琰,后来见他神情无恙,便与他一同去往杏林,观人下棋弹琴,曲水流觞,更有今年的举子在那畅情饮酒,仿佛要释放因考试带来的重压,好些人放浪形骸,举目四顾后高声吟唱。
王琰惊叹他们的肆意洒脱,行走间也护着李幼白,将人挡在身侧。
此处风景极美,沿路走来心情轻缓,李幼白仰起头,发丝被吹得黏在脸颊,王琰偷偷看她,怕被发现,又很快收回视线。
“表妹接下来便要准备殿试了。”
“还没放榜,说不准。”
“凭表妹的才学,应当不会有差池。”王琰知道她的能力,负手感叹,“二表妹在济州等许玉成,想来他考完便也要回去准备成亲了。”
许玉成是织造署许家小郎君,从考完到现在,她却是还没见着人。
“妹妹成婚我可能赶不回,若无法,便得劳烦表哥帮我将贺礼带给妹妹。”
王琰道好,两人走了会儿,李幼白怕累着王琰,遂走到亭下坐着休息。
远处行障传来嘈杂的响声,他们顺势看去,几人皆背对而站,最当中那个忽然转过身来,李幼白认出,正是崔贵妃之子,燕王刘识。
他神色紧张,听完属下禀报便疾步往河对面的马厩走去。
后李幼白回到国子监,经过书堂时看到闵裕文同几位先生正在说话,便稍微顿住脚步,他看到自己,快速交代了几句急忙出来。
“闵大人,我下午看到了燕王殿下,仿佛出了事,他走的很是匆忙。”闵裕文瞥了眼四周,压低嗓音与她说道:“贵妃病了,如今刚醒,殿下是要过去侍疾。”
燕王是崔贵妃独子,前去侍奉理所当然,但早先有旨,明日起燕王需得与礼部官员监审阅卷,如若他去侍疾,也就意味着陛下得另派人选。
闵裕文说完,忽然瞥了她一眼,问:“你这几日可有旁的事?”
李幼白:“应当无事。”
她立时反应过来,于是问道:“我可以去看看贵妃娘娘吗?”
这也正是闵裕文的意思,贵妃每年都会病几次,大夫也查不出根源,只说她受惊梦魇,但每回生病都要虚虚卧床半月,虽无大碍,但身边总要有人侍奉。往常都是燕王在侧,但今年情形不同,燕王有更重要的事去处理。
何况闵裕文私下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但怀疑终究是怀疑,在没有找出证据前,他一个字都不能吐露。
“你若方便,我可以同殿下请旨,让你去帮忙照顾贵妃。”
他这么说,李幼白细细思量,便知他应有内情没有点破,遂知道其中厉害干系。又因贵妃对自己有救命恩情,便也没有犹豫,应了下来。
仙居殿中,梅香和梅梧在内殿收拾,外头则是普通宫婢。
燕王面色沉肃,见完贵妃出来,看到李幼白跟闵裕文站在一起,便明白闵裕文是何打算。
“这几日有劳李娘子了。”
“殿下客气。”
两人很快离开,去往礼部与诸官员对接。
傍晚梅香端来汤羹,李幼白以汤热为由放在小案上等凉,待梅香出去,她拔下发间的银簪擦拭后,插入羹内,少顷,确认无毒,这才松了口气。
朝中局势不明朗,她虽然不在局中,但也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
尤其宣徽院的变动,长公主提拔贾源之后,引起不少人议论,国子监师生便经常说起贾源为人,说他身为阉人,却很会讨巧奉承,若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内取代闻人望,成为宣徽院正使。
要知道宣徽院在本朝地位很是重要,总领宫廷诸司及一应内侍籍契,主管各种朝会宫宴祭祀等供帐之礼仪。且官员以及朝贡之物的检视,也是由宣徽院来执行,也就是说,呈送御前和后宫的所有物件,首先都要由宣徽院经手。
从前是闻人望,现在是贾源。
还有一种传闻,道贾源不是单纯的阉人,他和长公主之间有着某种亲密关系,是长公主的帐中人。
国子监那些纨绔甚至给贾源起了个外号,叫做“仙人指”。
个中意味很是分明。
他们都说,贾源伺候长公主得力,所以才会抢了闻人望的正使之职。
真假虚实,李幼白也只能分辨着来听。
若长公主因为上次贵妃娘娘帮了自己而生气,迁怒贵妃娘娘,那么她会不会指使贾源来给娘娘下/毒?毕竟陛下对娘娘的赏赐源源不绝,所有珍宝也都从宣徽院经手,加之娘娘每年都会受惊梦魇,即便真的被人下/毒也会被掩盖过去。
思及此处,李幼白更是坐立难安,恐仙居殿有眼线,她明面上不动声色,实则稍微得空便起身检查殿内物件,从靠近床榻开始,依次直到门口。
入夜,崔慕珠睁开眼来,李幼白忙躬身上前。
“娘娘?”
崔慕珠虽看着她,但眼神茫然涣散,像是在做梦一般,看了半晌又缓缓合上眼皮,躺在枕上昏睡过去。
不多时,李幼白被她的低呼声惊醒。
擡头,便见崔慕珠双手伸到半空,额间青筋隐隐暴露,她像是梦到可怕的事,满脸都是汗,浑身颤抖不行,李幼白有些怔住。
恍惚间,梅香过来,摁住崔慕珠的手将人死死固定住,崔慕珠的表情很是痛苦,难受,但又挣脱不开。
“娘娘会疼。”李幼白看她被攥红的手腕,开口。
梅香也没有法子,“这是娘娘吩咐的,叫我们在她梦魇时固定她的手脚。”正说着,梅梧将干净的帕子塞到崔慕珠嘴中。
崔慕珠一直在反抗,嘴里慢慢发出含糊的声音,但因塞着帕子,她们听不清。
如此约莫一刻钟,她浑身湿透,梅香和梅梧才将桎梏的东西拿走。
李幼白呆呆站在床前,看那雍容美貌的人被折磨到浑无人性,震惊之余更是心疼,她俯身下去,拧干湿帕为她擦拭脸颊,她身上有股幽香,闻起来很是令人心静。
李幼白低头给她擦手时,忽然被她握住,柔软的手指攥着她的,李幼白没有抽出来,静静跪伏在床前,她看到崔慕珠想说话,但仿佛又在竭力克制自己,舌尖被咬破了,一点点猩红漫出来。
“娘娘,娘娘...”她凑上前去。
崔慕珠的睫毛翕动,但仿佛累极了,到底没有睁开,这一夜过的难熬,李幼白便是靠着床沿半睡半醒度过的。
梅香和梅梧趴在旁边的桌案上,本以为还会有几次惊厥,但一直到天明,贵妃竟然安稳睡了整夜。
白日里有宫婢前来送上陛下的赏赐,说是为了让贵妃减少梦魇,特意将康国进贡的安神香分了两袋过来,香料已经由宣徽院查验,故而宫婢放下后,梅香便把东西收好,拉开墙边的小柜放了进去。
“陛下这些日子都会宿在孙美人处。”
梅梧开口,知道李幼白在想什么,便又说道,“贵妃发病时,陛下从不过来。”
陛下宠爱贵妃,但他更是个男人,且是个至高无上的男人,他有需求,便不会自找麻烦。每日的朝事已经叫他繁忙,断也没有心思来关心后妃身子。
在他看来,能日日赏赐便是对贵妃得恩宠了。
李幼白没说话,之后也是入口之物仔细查验,才给贵妃服下。
连日来凭她的观察和直觉,贵妃的病应不是自己得的,而更像是人为。
因为梅香和梅梧告诉她,自从她来侍疾后,贵妃娘娘几乎没再梦魇,若是按照往年来看,至少还有半个月折腾。但此番很奇怪,娘娘只是昏迷,再没惊厥了。
事情转好没两日,有宫人便在距离仙居殿不远处的花园井里发现一具尸体,据说先看到的人吓得当场晕过去,醒来后人就疯了。
那是一具被做成人彘的尸体,没有手没有脚,只剩下个头颅和身体。
单是听人讲,便觉得汗毛耸立。
而后大理寺官员得到陛下许可,进宫查办案情,李幼白见到了身穿官服的卢辰钊。
他站在井边,脸色煞白,显然,也被那尸体震惊到了。
作者有话说:
真相越来越近了
卢狗:老婆越来越远了
本章落一波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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