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 第39章(2 / 2)

“殿下,您用膳吧。”孔嬷嬷没有接话,搀着她手臂往膳桌走。

刘瑞君面容平静,扫过桌上的珍馐美馔,忽而一笑:“她也不过是个替身,不配跟我争。”

“我真是被气昏头了,跟个替身生气。”

孔嬷嬷暗暗松了口气,附和道:“殿下这么想才对,当初陛下看中她,不就是因为她长得跟您像吗?要不然怎会一眼就将人弄进宫里,说到底,她就是凭着脸得宠的,但女子的花期不长,她也会有老的一日,等她衰败,陛下的恩宠自然也就没了。

您何苦自降身份同她置气,您是长公主,自幼尊贵。在陛下心里,您才是不可取代的。”

话都说到刘瑞君的心坎上,她满意地笑笑,拿起箸筷吃了几口,便先去了勤政殿。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陛下身边的内监匆匆赶来,告诉她今日陛下要陪贵妃用午膳,便不来议事了。先前约好的礼部和工部官员,奏疏业已批阅完毕,只叫长公主与他们协商安排便是。

内监刚走,刘瑞君的脸骤然冷肃下来。

殿中坐着四位官员,俱瞧见刘瑞君的神色不对,便都噤声,但少顷后,刘瑞君又状若无事地拿起奏疏,与他们讲解陛下圈出的事宜,都是些繁琐俗事,无非为着,明年开春主考和修筑行宫的事,简单几句话便吩咐完,官员相继退出大殿。

孔嬷嬷端来茶水,意识到刘瑞君压抑的怒火,不敢贸然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瑞君冷冷一笑:“嬷嬷,你瞧,他变了。”

崔慕珠总算将刘长湛送走,随即扶额揉捏,叫梅香找了件新襦裙换上,梅梧来报,道燕王已经候在外头多时,她便又将人召了进来。

“确定是李娘子的衣裳?”

刘识回道:“已经同明旭确认过,他向来仔细,边边角角也都检查完整,说是昨夜宫宴她穿过的。”

崔慕珠嗯了声,吩咐梅梧去稍作清理,她穿着这衣裳进的宫,合该穿着回去才对。

进偏殿时,李幼白刚醒来,望着陌生的环境,她很是警觉。

“起来吃点东西。”

“贵妃娘娘?”

李幼白便要下床行礼,谁知刚动,头便晕沉沉的,险些栽下来,亏的梅梧赶忙扶住,将人放在软枕上靠定。

李幼白很快想起昨夜的事,但都断断续续,只记得闵裕文抱她进了贵妃的轿撵,之后便什么都记不清了,她低头看了眼衣裳,是件月白中衣,不是在合欢殿被人偷偷换上的那薄软料子,不由咬了咬唇,小声道:“多谢娘娘施以援手。”

崔慕珠笑:“论说你该谢谢明旭,若不是他冒险过来求我,我也不会帮你。”

“我回去便谢他。”

“也不用那么久,他就在殿外等着,待会儿你吃点东西跟在三郎后头,坐他的马车回国子监。”崔慕珠道,“燕王殿下的车无人搜查,放心就好。”

“谢谢娘娘。”

梅梧怕她再晕倒,遂扶着她走到膳桌前,在贵妃对面落座。

梅香来添箸筷,忽然惊讶道:“娘娘今日也穿的月白裙子,跟李娘子是一个色,这般看来,李娘子长得跟娘娘好像,竟比孙娘子还像。”

崔慕珠心笑:刘瑞君便是照着她的模样找的,怎么可能不像。

但面上仍是如常,给李幼白夹了箸醋溜笋丝,“多吃点,回去先别急着上课,好好休息两日,昨夜你中的秘药,虽说不致命,但对你身子仍有损伤,需得多睡多喝水,早些将那糟乱玩意儿排出来。”

“是。”李幼白耳根发烫,她知道那是什么药,但毕竟尚未经历男/女之事,乍一听了,难免羞涩。

“明旭帮你跟先生告了假,只说是风寒。他这孩子,长得好,心眼也好,对你更是格外在意。”崔慕珠边说边看她反应。

李幼白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娘娘,我和闵大人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是朋友...”

“他跟你一样的话,瞧,这不是缘分,还能是什么。”

崔慕珠擡手,示意她不用解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幼白离开仙居殿,已经过了晌午,她跟在燕王的随从中,之后便上了马车。

车内早已坐了一人,看见帘子掀开,他擡起头来,手里的书卷捏紧,唇轻轻一抿,道:“李娘子,可好些了?”

李幼白坐在他斜对面,点头:“昨夜多谢闵大人。”

刘识撩着帘子,笑盈盈道:“明旭,可要记得我恩义。”说罢,落了帘子,又与那车夫吩咐了几句,马车走动起来。

闵裕文擡眼,她低垂着睫毛,似乎不大想说话。他便没有多言,准备拿起书继续读,目光瞟过她的唇,顿住。

那唇上有血痕,虽被清理过,但小小的牙印仍看的清楚。

他喉间一动,忙避开视线。

他脑子里不知怎的,竟开始臆想那伤口是如何来的,想她如何用牙齿咬破,用疼痛来抵挡药物的侵袭,想着想着,一股热流轰隆冲开破防,他捏了捏手指,闭眸轻轻调整呼吸。

回到国子监,闵裕文是特意挑在上课时候,众人无暇游荡的空隙,将李幼白单独送回去的。

半青打开房门一看到她,便忍不住哭了。

李幼白给她抹泪,回身谢过闵裕文,闵裕文颔首,继而离开。

主仆二人合上门,半青抱着她小声嚎啕:“姑娘,我快吓死了。”她哆哆嗦嗦,似乎知道昨夜发生了大事。

李幼白颇为惊诧,问她:“怎么了?”

半青起来,抹着泪走到锁好的柜门前,然后打开将那枚玉佩取出来,李幼白忙接到手里,“我..我昨日是带在荷包里的,怎么会在柜中?”

“世子爷悄悄交给我的,说是你遇到些麻烦,暂时脱不开身,叫我帮你保管好玉佩。”半青抽噎着,又一把抱住李幼白,“姑娘,你下回带着我吧,我力气大,谁要是敢欺负你,我打死他!”

李幼白拍她后背,捏着玉佩陷入沉思。

玉佩应当落在合欢殿的,他又是怎么拿回来的,难道私闯长公主寝殿?

她有些后怕,忙叫半青将玉佩妥善收起来,她觉得在自己进到礼部之前,都不能再佩戴这枚玉佩了。这是生父留给自己唯一的信物,若丢了,便无法与他安排的人碰面,便不知道他究竟想对自己说什么。

姜纯和薛月住在姜皇后宫中,为她侍疾,这几日姜皇后身子不大好,总是头疼咳嗽,入夜尤其厉害,两人又是外甥女和侄女的身份,且进国子监也是托姜皇后的福,故而宁可请假也得侍奉在侧。

也幸亏如此,不然昨夜的事,李幼白无法周全。

傍晚写了两篇赋,李幼白便觉得不舒服,那药的威力着实凶猛,她喝了一整日的水都没用,只坐下一小会儿脑筋便迷糊起来,昏昏沉沉只想睡觉。

可刚躺下,盖好被子,听到点风吹草动,又猛地睁开眼坐起来。

她害怕,不敢睡。

闭上眼便觉得有人在换她衣裳,那种虫子啃咬的感觉浮上心间,她抱膝坐在床上,通过帐子能看到门关着,插了门栓,而半青就在外间守着。

可她还是很怕,脑筋里的弦绷的很紧,快要崩断一样。

她把脑袋埋入膝间,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稍微平复些,又很快手指颤抖,周遭没有亮光,灯全熄了,偶尔北风捶打着门板窗框,发出啪啪的响动。

她睡不着,头疼的要死。

忽然,楹窗被人轻轻叩动,一下,一下,轻缓而又耐心。

李幼白跪坐起来,一把撩开帐子,暗淡的窗纸上,投出一道清隽挺拔的身影,她几乎立时猜出是谁。

她赤脚下去,走到楹窗前,刚站定,那人似乎朝她看来。

隔着一层窗纸,他许久没有说话。

李幼白擡起手来,手指蜷曲着放在上面,心仿佛提到嗓子眼,高高的,像在等待宣判。

他的手也擡起来,对着李幼白的掌影,贴了上去。

清淡低沉的声音响起:“李幼白,我就在你窗外,你谁都不用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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