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英便下了楼，门外重归安静。
曲霍炎夹着烟，走到沙发那坐下。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跟江凝的聊天记录。
停留在两人互说“晚安”那。
他摩挲了下江凝的头像，退开微信，点去浏览器。
搜索了jsg好一会，才搜到他想找的视频。
一个宣城地下机车赛车场的视频。
时间是去年八月份。
这种地下赛车一般都不太正规，除了赛车爱好者，关注的人也不多。
不过这个视频的浏览量很高，在当时应该被很多人转发过。
视频里，一个女孩在人群里十分出众，她那张脸实在太漂亮。
高三五官已经张开了，明艳张扬，同现在相差不大，那时候眼睛里的冷意还没那么明显，琥珀色双眸里住了两头斗兽场的牛一般，冲劲满满。
身穿一套酷飒的黑色赛车服，站在机车旁戴上头盔后，动作行云流水地跨上了车。
比赛即开始，她骑着的机车如同成了一匹狼，猛冲了出去。
开始落后在第三名，到后半段的时候，小狼爆发了，疯了一样往前超。
最终超过了原本的第一本，抢先一秒越到终点。
现场的欢呼声振天，参加这场比赛的一堆赛车手里，江凝的个头其实是最小的，里面只有两个女生，她是其中一个。
似乎也是年纪最小的。
观众和其他参赛者都对她的黑马表现表示震惊。
头盔摘下来，那张清绝的脸也惊艳到众人。
赛后有个记者采访江凝。
“你好漂亮啊。”记者最先出口的是这句话，目光在发直。
江凝大概是不太知道怎么面对镜头，脸上笑容浅，还在微微喘着气，没回应记者这句话。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他们说这是你的第一场比赛诶！”记者激动道。
小姑娘手里抱着头盔，那时候是炎热的大夏天，她头发湿透，额角和鼻翼挂着细密的汗珠，脖颈细长白皙，她斟酌了一会答案，出口道：“因为我不怕死。”
她话落，迎来记者错愕的眼神。
不久后，这段视频就停了。
曲霍炎点开，又重新看了一遍。
耳边再次想起小姑娘那句回答……
唇线抿直。
房间里太安静，曲霍炎烟抽到烟屁股了都没发觉，等手被烫到才反应过来。
他摁灭烟。
赛车比赛这玩意儿，他知道。
如果你玩命了，没人能抢走第一。
手机忽嗡嗡地振起来，曲霍炎垂眼，是段轩打来的电话，他挂断了，没接。
等对方再次打过来，曲霍炎才接起。
“什么事。”他心不在焉地问。
“干过什么啊你？嗓子这么哑，”段轩坏笑一声，“出来玩啊炎哥，这不都考完试了？带江学妹一起出来玩啊！庆祝庆祝放寒假了！今晚好多兄弟都在，好几个都没见过江学妹呢，你带她来让大家瞧瞧啊。”
曲霍炎安静，没回他话。
“哎？炎哥你在没在听啊！”段轩应该是在酒吧里，那边音乐震天，他也是扯着嗓门讲的话。
曲霍炎按了按眉心，说：“没空。”
他拿下手机挂了电话。
卧室重新安静了下来。
他突然想。
他像江凝这会儿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
也是十八岁的年纪。
那会，他泡吧，蹦迪，通宵打游戏，冲浪，跳伞，每天好不逍遥自在。
活得浪荡不羁，肆意洒脱。
而同样的年纪。
他的小姑娘，在每天想着怎么赚钱，给植物人外婆赚生活费……
艹。
曲霍炎在心里连骂了两句脏话。
又想起昨天还因为江凝太忙而跟她闹过不快，后悔往心里灌。
空气冷寂。
曲霍炎在沙发上瘫坐了好一会，才起身去浴室冲澡。
睡前点开淘宝看了眼，那个“小凝毛线手工店”这个时候的状态是正在营业。
之前要考试，小姑娘关店了两周，今天重新把店打开了。
习惯性地，他下了一单。
明天要早起，不久后曲霍炎躺下了。
一闭眼，想起江凝外婆发生车祸的时候，她才上高二，除了外婆，一个至亲都没有。
在医院里肯定兵荒马乱又绝望。
那时候，他如果在她身边就好了。
曲霍炎心想。
*
晨曦照进宿舍，江凝翻了个身，闹钟还没响起，先是被乔桉桉拖动行李箱的声音吵醒的。
她撑起一点头，声音混沌，“桉桉。”
“凝凝，是不是把你吵醒了？”乔桉桉有些抱歉地说道。
江凝看她已经收拾好了，围巾已经围在脖子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似乎要出门了。
“没事，我也要起了。”江凝说，“你是几点的火车啊？”
“九点钟，得提前一个半小时到火车站。”乔桉桉道。
她是宿舍里最晚考完试的，所以买的是今天早上的火车票。
江凝看了眼时间，这会六点零五分，是应该要出发了，说道：“你快出发吧，时间不早了。”
“嗯嗯！”乔桉桉道，“凝凝，放完寒假再见了哦，我会想你的。”
江凝弯唇，“嗯。”
“我也是。”
“走了走了，再不走就晚了！”乔桉桉拉上行李箱的拉杆，对江凝挥手，脸上挂着要回家了的喜悦。
江凝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好！”
……
考试周已经结束了，除了乔桉桉，门外宿舍楼道里还传来其他人拉动行李箱的声音。
吵闹一阵，渐渐声音远了。
应该都下了楼。
重归安静。
江凝看了眼走空的宿舍，没了睡意，也快到了该起的时间，她从被子里出来爬下床。
突然想到她也要收拾行李，因为明天一过，这幢宿舍楼会封楼，寒假申请留校的学生是被统一安排住到梓园那边住。
下个学期开学了才能再搬回来。
洗漱完，离跟曲霍炎约定一起出发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江凝也将自己的行李箱找出来，在地上打开，简单收拾起来。
收拾好了，她今晚回来就可以直接去梓园申请入住了。
正叠衣服的时候，手机嗡嗡地振起来，江凝起身去拿手机。
是曲霍炎打来的电话。
他嗓音听起来很哑，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我到了，女朋友。”他说。
“嗯。”江凝应，“我马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