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藏苍猿一脚将身旁那张粗糙的石台踹得四分五裂!碎石溅射!
他那张布满刀疤的老脸因极度暴怒和突如其来的惊恐而扭曲成了狰狞的恶鬼模样,眼眶内血丝遍布,几乎要爆裂开来。
“他们是怎么上去的?”他疯狂地咆哮着,声音在狭窄的洞窟里撞出绝望的回音,“快!鸣号!全军撤向‘一线天’!在那里设防,重新堵住谷口!快~!”
这声嘶吼里,第一次暴露出连他自己都深恶痛绝、却无法掩饰的恐惧和慌乱。
沉重的暮霭如同浑浊的墨汁,一点点吞噬着鹰喙峡最后一线天光,峡谷中的温度急剧下降。
昏暗的光线下,残余的步跋子如同被驱赶的羊群,在各级大小头目声嘶力竭的叱骂和皮鞭、刀背的抽打下,跌跌撞撞地从各自守卫的崖顶据点、岩缝工事里钻了出来。
他们丢弃了笨重的滚木弩机,只携带轻便兵刃,沿着陡峭隐蔽的小径,狼奔豕突地涌向峡谷最深处那条通往唯一生路的狭窄通道,“一线天”。
绝望的气息如同瘟疫般在峡谷中弥漫开来。空气中除了硝烟味,更多了一种散不去的血腥气和尿骚味。
“一线天”入口外那片勉强可以称之为盆地的狭窄洼地,此刻挤满了从不同方向汇聚而来的败兵。
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伤兵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呻吟在封闭的环境中格外刺耳,凌乱的盔甲碰撞声混杂着慌乱的脚步踢踏,恐慌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洼地中央点起几堆临时燃起的篝火,火光跳跃,却只能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更显其于暗影中的绝望迷离。
没藏苍猿在一小队彪悍亲兵的贴身簇拥下,奋力在人流中挤向谷口方向。
他的头盔不知何时丢失了,额前花白散乱的头发被汗水和血污黏在脸颊那道狰狞的刀疤上。
他拼命提高嗓门嘶吼着,声音已经扭曲失真,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老狼:“冲过去……”但嘶吼声被周围更加嘈杂的绝望声浪瞬间淹没。
而在“一线天”入口上方百尺高的位置,一处向内凹陷、被突出的巨岩完美遮蔽的天然石龛里,空气紧张得快要凝结成冰。
第二师选派出来的三十名开山老卒,如同壁虎般紧贴在冰冷湿滑的石壁上,下方那片漏斗状洼地中人声鼎沸的混乱景象清晰可闻。
一只巨大沉重的囊袋悬在一处巨大、向外倾斜的光滑石梁边缘。
囊袋鼓胀得快要破裂,装满了粘稠如膏的猛火油,里面还混着碎石,用一根手臂粗细的麻绳缠绕固定在突出的石牙上。
另一根略细一些,却浸透了油脂的麻绳引线则长长地垂下,尾端浸在一个盛满烈性火油的小瓦盆里。
汗水顺着带队排长的鬓角滑落,他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所有的忐忑与犹疑,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嘶哑压抑到极点的字:
“引火……断绳!”
嗤啦!
火石刮擦硬钢瞬间迸发出的橘黄火星,在昏暗的石龛里猛然亮起!
火星落在瓦盆里,火焰瞬间升腾,引燃了火绳,只见刀光一闪,这根悬吊致命油袋的承重绳索被锋利的腰刀猛地斩断!
呜——嗡!
这只沉重的油袋失去了麻绳的拉扯和束缚,沿着前方那道巨大的倾斜石壁,带着凄厉骇人的破空呼啸声,向下翻滚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