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深院,一方狭小却布置得极力维持体面的院落内,苏婉秋也就是祁王府的苏夫人,正在对镜自照。
镜中的她,容颜依旧美丽,却失了往日飞扬的神采,眉宇间更是凝结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气与憔悴。
她身上所穿的衣料虽仍属上乘,但款式已非最新,首饰也简单了许多,与昔日众星捧月的时光相比,已是云泥之别。
此刻她的心腹丫鬟脚步轻轻地走进来,低声在她耳边禀报道:“夫人,外面,外面都在传,说大相国寺的慧圆禅师,前些日子带着承安侯府那位五公子徐景行游历归来了。”
苏婉秋闻言,把玩玉簪的手微微一顿,而后轻声嗯了一声,表现得一副十分不在意的模样,然而徐景行这个名字像一根尖刺一般,猛地扎进她已近乎麻木的心湖。
“徐景行?!”
忍了又忍,苏婉秋最终还是没忍住,咬牙切齿道,与此同时,她倏地转过身来,眼睛里迸发出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错愕,随即便迅速被自己心中压抑许久的怨恨汹涌而上,掩盖所有。
他竟然回来了?!他竟然还敢回来?!无数的念头和情绪,如同毒藤一般,在苏婉秋心中疯狂滋生缠绕着,滋发强烈的怨恨与归咎。
“都是他!若不是他当初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对我疏远冷淡,装病避世……”其实,苏婉秋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身世背景比不得京中其他贵女,但她心底怨恨徐景行的念头,还是如毒火一般,时刻灼烧着她,“若不是他后来干脆一走了之,音信全无,我身边,又怎么会突然少了那么一个得力且忠心不二的助力?!”
苏婉秋固执的认为,如果徐景行当初留在京城,她绝对会得到他的倾慕,这样,他就会在最关键时刻,以自己承安侯府以及慧圆禅师的关系,助她成事,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人施舍着得了个低微的夫人身份。
“他还回来干什么?我在这里如同囚鸟一般,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夫人,连侧妃都不是,要看人脸色,受尽冷眼,而他呢?他倒好,跟着那个老和尚在外面游山玩水,如今回来了,还能得满京贵族的恭敬,他凭什么?他凭什么那么轻易就能置身事外,而后活得如此清静?!”
苏婉秋始终觉得,徐景行就该对她倾慕而后守护她,这也是她理所当然该享受的一种资源。
然而徐景行的抽身离去,在苏婉秋看来就是一种背叛跟抛弃,种种情绪混合着她目的没有达成的失败感,全部转化为了对徐景行的怨恨。
在怨恨的最底层,其实苏婉秋已经察觉到到初徐景行对她是有多么的不待见,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她用更强烈的怨恨和自尊给压了下去,她绝不能承认是自己当初感知错了,绝不能承认徐景行他从始至终都对她无感,她只能将一切的不幸,都归咎于他人。
越想心绪越不安宁的苏婉秋,猛地将手中的玉簪拍在梳妆台上,发出一声脆响,吓得丫鬟浑身一颤。
“他又回来做什么?”苏婉秋的声音也变得极其冰冷,更是带着刻骨的讥讽,“是回来看我的笑话吗?还是说我如今这副落魄模样,更能凸显他皈依佛门,是有多么超脱吗?”
想象着徐景行如今更加沉静更加置身事外,仿佛早已看破红尘的模样,苏婉秋更是忍不住在心中咬牙切齿的咒骂他,“伪君子!懦夫!若不是你临阵脱逃,我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