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管?”
小草苦笑一声。
“他们又没真干什么,就是嘴上花花,动手动脚。”
“而且他们三个抱团,你找他一个,另外两个就来了,村里人大多怕惹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说到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最严重的是前年秋天,靠山屯有个小寡妇,姓陈,她男人是前年修水库的时候出了事。”
“陈寡妇一个人带着个五岁的孩子,日子过得很艰难。”
饭桌上安静下来,都在等待下文,只有炭火上羊肉锅“咕嘟咕嘟”的声音。
“有一天晚上,有人看见张老三他们三个在陈寡妇家附近转悠。”
小草的声音很轻,却像石头一样砸在每个人心上。
“第二天,陈寡妇没出门,邻居觉得不对,去敲门,却没人应。”
“后来撬开门进去...发现陈寡妇吊在房梁上,已经没气了。”
“啊!”
林婉清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
王淑芬也倒抽一口凉气。
赵卫国和孙志强脸色铁青。
小草继续道。
“孩子缩在墙角,哭都不会哭了,后来有人传,说头天晚上听见陈寡妇家这边有动静,像是挣扎、哭喊...但没人敢出来看。”
“那这事就没人管?”
孙志强握紧了拳头,声音发颤。
“怎么没人管?”
小草叹了口气。
“陈寡妇的娘家在隔壁县,听说后来了十几号人,要讨说法,可靠山屯那个大队长刘有财却带着全村的青壮年堵着村口,不让他们进。”
“两边对峙了好几天,后来还动手了,打伤了好几个,后来公社来人调解。”
“可刘有财一口咬定陈寡妇是受不了苦自己寻短见,张老三他们那天晚上在家睡觉,有人作证。”
“作证?”
薛明珊眉头紧皱。
“谁作的证?”
“张老三的爹娘,还有他两个跟班的家里人。”
“都说那天晚上他们在家,没出门。”
“这不是明摆着串供吗?”
赵卫国气得一拍桌子。
“是啊,可有什么办法?”
小草摇了摇头。
“没凭没据的,陈寡妇又死了,死无对证,她娘家那边后来又闹了几次,每次都被堵在村口。”
“后来...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说完,小草低下头,默默扒着碗里的饭。
堂屋里一片死寂,窗外的雨声显得格外清晰,淅淅沥沥,像在哭泣。
胡力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来,那双眼睛里的温度一点点冷了下去。
薛明珊看向胡力,见他正看着窗外,侧脸的线条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特别冷硬。
她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这个男人,该不会... ”
林婉清这时小声问道。
“小草姐,你...你在靠山屯的时候,是不是也...”
她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小草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苦涩,但更多的是释然。
“我倒还好,虽然是被坑了不得已嫁过去,前夫和婆婆对我也不好,可毕竟我娘家在桃源村,离得近,张老三他们可不敢真对我怎么样,我哥...”
她顿了顿,看了眼胡力,眼里涌起暖意。
“我哥虽然不在,但村里人都知道,他迟早会回来,所以都很团结。”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背后的辛酸。
一个年轻女人,被坑嫁到外村,全靠娘家的名头撑着...那日子,想想都不好过。
“不过现在好了。”
小草抬起头,笑的很开心。
“我哥回来了,我也离了婚,带着孩子回娘家,现在日子过得踏实,孩子有学上,我也有活干,挺好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那是真正从心底透出来的光。
胡力这时终于开口,声音很平静。
“吃饭吧,菜要凉了。”
他没对刚才的事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拿起公筷,给林婉清夹了块羊肉。
“多吃点,压压惊。”
又给小草夹了块鸡肉。
“你也多吃,最近瘦了。”
最后,他看向薛明珊,顿了顿,也给她夹了一筷子芥兰。
“薛同志,别客气。”
薛明珊看着碗里翠绿的菜叶,又抬头看向胡力。
两人目光相触,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平静的表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
“谢谢胡先生。”
饭桌上重新响起碗筷声,但气氛已经和刚才不同了。
林婉清虽然还在吃,但眼神时不时飘向胡力,带着好奇和一种说不清的依赖。
赵卫国和孙志强闷头吃饭,但眉头还皱着,王淑芬一边吃一边叹气。
窗外,雨还在下,这场人工降雨带来的雨水,不知道能不能洗净这片土地上的污浊。
而胡力心里,已经暗暗有了决定,靠山屯那三个痞子,还有那个包庇他们的刘有财...是时候该清算了。
不是为了什么大义,只是因为有些人,就不配浪费空气。
桃源村的姑娘,更不能白白被人糟践, 他慢慢嚼着米饭,眼神越来越冷。
有些事,周卫国要顾全大局,不好做, 但他胡力,不需要顾全什么大局。
他回来了,这片土地上的规矩,就得改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