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力被几个女知青七嘴八舌地质疑着,非但不恼,反而很是得意。
谁不喜欢被别人夸年轻呢?何况刚才还有人明确说他“好看”。
这会他心里美的都快翘尾巴了,当即故作高深地一扬下巴。
“骗你们干嘛?哥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就是这么好看……哎,没办法!”
他这句“天生丽质”一出口,直接把四个女知青都逗得前仰后合,笑出了声。
“咯咯咯……哪有男人说自己天生丽质的……”
“鹅鹅鹅……就是就是……你也太不谦虚了……”
一时间,牛车上充满了欢声笑语,之前因为狼群带来的恐惧和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李二狗听着身后的笑闹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
“小力,你见着大牛他们没?他们没跟你一起吗?咋就你一个人从这边出来了?”
胡力正享受着被年轻女孩们围着夸赞的乐趣,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道。
“大牛叔他们还没回村吗?”
李二狗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想到了李麻杆,慌忙问道。
“没……没回啊!这都几天了!他们……他们不会也出事了吧?!”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没等李二狗把话说完,胡力连忙摆手道。
“二狗叔,你别急,他们没事,分开的时候他们说去向阳大队,估计是那边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唉...就是可惜了麻杆哥...”
听到李大牛他们没事,李二狗刚把心放回肚子里,没想到胡力紧接着又来了这么一句。
他当即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都仿佛深了许多,声音低沉下来。
“唉……麻杆那孩子……好好一个人,就这么……就这么被人害死了……可惜了……”
一时间,牛车上那欢快的气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刚刚还笑语晏晏的知青们,看着突然沉默下来、面露悲戚的胡力和李二狗,也自觉地闭上了嘴。
赵卫国和孙志强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四个女知青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沉重和一丝对前路未知的茫然。
只有老黄牛依旧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牛车轮子发出单调的“吱呀”声,载着一车沉默,缓缓驶向被暮色笼罩的远方。
牛车在沉默中行进了一段路,只有车轮碾过冻土的吱呀声和呼呼的西北风声。
过了好一会儿,胡力将手里快燃尽的烟头用手指弹飞,火星在寒风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即熄灭。
他抬手搓了搓被冷风吹得有些发僵的脸颊,顺手又把多功能面巾拉了上去,遮住了口鼻,因为迎着风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戴好面巾,他索性双手抱在脑后,直接仰面躺在了那几头硬邦邦的狼尸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对前头赶车的李二狗说道。
“二狗叔,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再想那么多也没用,这年月都不容易,就别费那脑子想东想西,给自己添堵了。”
这倒不是胡力冷血,实在是他两世为人,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别离,尸山血海都蹚过,心态早已磨砺得异于常人,更能看清现实的残酷和无奈。
李二狗也不是那种矫情钻牛角尖的人,闻言,把旱烟袋在车辕上磕了磕,抖掉烟灰,叹了口气。
“唉……你说的在理儿,这苟日的年月,能活着就不易了,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啥,净给自己找不痛快。”
一时间,牛车上又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和老牛粗重的喘息声。
那几个知青有的连着坐了好几天的火车,又担惊受怕了大半天,这会精神一放松,加上牛车有节奏的摇晃,困意很快袭来。
没多大功夫,赵卫国和孙志强就开始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钱进步靠着行李,眼镜都滑到了鼻尖。
四个女知青也互相依偎着,眼皮开始打架。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眯着眼赶车的李二狗忽然挺直了腰板,手搭凉棚向前张望,语气带着不确定。
“小力,你眼神好使,快瞅瞅!前面路边停的那辆牛车,边上站着一堆人……领头那个,咋那么像你大牛叔呢?”
正闭目假寐的胡力闻言,抬起身向着前面看去,这一看,还真是!
前面不远处的路边,确实停着一辆牛车,车上放着几个不大的包袱。
还坐着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奶奶,怀里还搂着一男一女两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瘦瘦小小的孩子。
牛车旁边,李大牛带着那九个民兵正站在那里,不停地向这边张望,显然是早就看到了他们。
胡力立马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狼毛
“还真是!大牛叔他们在那边等着呢!看样子应该早看见我们了。”
李二狗一听,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但又有点来气,当即挥了下鞭子,在空中甩出个响儿,催促老牛走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