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内。
所有人就这么看着那群状若疯魔的士兵狂奔而去,而后牢里就又重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可此刻,大家的心里却比之前的绝望死寂,多了几分惊疑不定和难以言喻的躁动。
下一刻,所有囚犯的目光,就都下意识地聚焦在了莫相忘的身上。
刚才这诡异的一幕,虽然他们还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本能却告诉他们,一定是和这个新来的,始终沉默平静的年轻人有关。
莫相忘也缓缓吁出一口气,他的脸色还因为精神力近乎枯竭而显得有些苍白,但他眼底深处那一点冰寒的光,却越发锐利。
他知道,怀疑的种子自己已经播下了,这第一步棋,虽然是带着极大的风险和侥幸,但终究是走出去了。
接下来,能否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就不是他所能完全掌控的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他相信世间万物,都敌不过一个规律,那就是人性,人性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雷厉如此行事,那这雷翅虎一族内部是个什么德行,莫相忘觉得自己心里,大致有个数了。
现在有人上去开团了,就一定有人会跟上输出的,再加上自己手里还有王炸,雷厉,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他的目光缓缓落下,停在了那个依旧瘫软在地的少女身上。她趴在地面上,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背上那一道新鲜的鞭痕狰狞可怖。
莫相忘心中一疼,然后拖着镣铐挪动脚步,走到她身边缓缓蹲下。铁链震荡的声音惊动了少女,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恐惧。
“姑娘,别怕,”莫相忘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他们暂时........不会回来了。”
少女怯生生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莫相忘,她看到的是一双温柔而又坚定的眸子。
少女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力量。
莫相忘却没有试图扶起她,他只是保持着这个距离,用一种平静的语气,缓缓开口道: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故事发生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战火连天的乱世。”
他开口后,牢房里的其他原本麻木的囚犯,也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声音吸引,悄然竖起了耳朵。
在这绝望之地,任何一点不同于痛苦呻吟的声音,都显得格外让人有兴趣。
“那里,有一个军阀,他手握重兵,割据一方。他杀人如麻,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他治下的百姓活得猪狗不如,尸骨能堆成山,鲜血能汇成河。”莫相忘的声音很平缓,但故事里的内容却让听者不寒而栗。
“后来,或许是天怒人怨,另一股更强大的势力打过来了。那个军阀敌不过,输了。”
“但他没有死,也没有受到任何审判,他逃走了。”莫相忘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他带着搜刮来的无数金银财宝,带着残兵旧部跑到了相邻的一个邦国。”
“那个邦国看中了他的钱财,竟然接纳了他。他在那里,买地置产,结交权贵,依旧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
“甚至,凭借着他的财富和过去的影响力,还有他带来了私军,很快又成为了那里的一方霸主”
“他在那里,依然做着那些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勾当。他仿佛依旧是那个地方的太上皇,无人敢管,无人能治。”
牢房里静悄悄的,只有莫相忘的声音在不断响起。而死牢的囚犯们空洞的眼睛里,渐渐燃起一点微弱的火苗,那是被他的故事引动的愤怒和不甘。
“他就这样,一直活了下去。”莫相忘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活到了八十多岁,儿孙满堂,家财万贯,最后在一张柔软奢华的大床上,无病无痛,寿终正寝。”
“而被他害死的无数冤魂,他们的痛苦和绝望,他们的血泪和呼喊,或许,早已被时间掩埋。”
“早已.........无人再记得。”
莫相忘的故事,很快就讲完了。
然后,牢房里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陷入了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连莫相忘身边的少女都停止了颤抖,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
莫相忘却缓缓站起身,他的目光扫过牢房里每一个遍体鳞伤,眼神麻木却又刚刚泛起一丝愤怒的同胞。
他的声音忽然提高了:“所以,我从来不相信什么狗屁的‘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等待?祈求?指望老天开眼?还是指望敌人会良心发现?”他冷笑,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
“看看这满地的人彘,看看外面那些以折磨我们为乐的畜生,正义在哪里?!它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灼灼地逼视着每一个人:“如果这世间没有正义,那我们就自己变成正义,如果天道不公,那我们就自己来讨还这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