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执念太过(2 / 2)

他的时间太过宝贵,太过难得,等待她回来的这六年岁月,几乎已经占满了他的小半辈子。

病骨支离,沉疴入骨,他靠着一口真气撑到至今,没有人能比他自己更清楚,他这副枯槁的身体或许无法再撑到下一个六年了。

他矛盾极了。

一面极度不安的想靠近她,却又一面痛苦挣扎着不愿耽搁她。

他不是在躲她。

他躲的,是他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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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了酒的兔子睡得很沉。

苏梦枕将她抱下了马车,又将她抱进房里放到了床上,她都仍然还在呼呼大睡,人事不知。

茶花打了盆热水进来,水里浸了条面巾,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苏梦枕坐在床头,拧干了面巾,用他那平日里握刀杀人的手,动作轻柔地给他的心上兔擦了擦脸,又擦了擦爪子。

他的动作放得很轻,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上兔却反倒是醒了。

她慢慢坐起了身来,目光仍然还是带着醉酒的茫然。

她面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憨态,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她说,“我要回去。”

苏梦枕放轻声安抚道,“睡吧,已经回来了。”

她左右瞧了瞧,然后摇了摇头,一脸不满地控诉他,“你骗我,这不是我家。”

苏梦枕身子陡然一僵。

他声音有点微颤,“你要回家?”

回去了,是不是他又会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再多问一遍,但她醉了还是一只有礼貌的好兔子,于是她肯定的点了下头,回答了他,“嗯。”

“为什么?”苏梦枕的手不自觉紧紧攥住了被角。

为什么。

为什么你才刚回来,却又要离开了。

花晚晚觉得更奇怪了,她觉得这人好像听不太懂话,回家就是回家,哪有什么为什么,她在外边玩得不开心了,当然就要回家。

于是她懒得理他了,挣扎着想要翻开被子,一副立马就要下床走人的架势。

苏梦枕仅有的理智一瞬化成了飞灰。

他当即一把捉住了她的腕子,迫使她的动作不得不停了下来。

花晚晚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她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来,也握住了他的手腕,想要使力掰碎他的臂骨,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在极力制止着她。

于是她犹豫了,有些困惑的擡眼看他。

他眼眶红了,目光中燃着两盏寒火,炽烈,灼热,却又裹挟着难以言喻的哀恸。

他好像在问她,却又好像不是在问她,“为什么又要走?!”

花晚晚眼眶也红了,她觉得他好凶,病病又凶凶的,她又想逃了,可是对上他,她明明有一把子力气,但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好讨厌,害得她总是不敢用力。

她直接被气哭了。

一滴泪水溢出了眼眶。

紧接着就有第二滴,第三滴。

苏梦枕所剩无几的理智瞬间回拢。

他心头一紧,立马慌了神。

他手足无措,只能慌张地颤着手为她一下又一下的拭去眼泪。

可是她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好像要把这些天以来的委屈全都从眼眶里挤出来,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她毫无所觉,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抽抽噎噎,哭眼抹泪,难过极了。

“呜我讨厌你,我讨厌苏小刀……”

“苏小刀他变了,他对我好冷淡,他不再是我的苏小刀了……”

“我要回江南呜……我要回桃花堡,我要回百花楼呜……”

苏梦枕觉得心疼极了。

他伸手将她慢慢揽入了怀里。

他不自觉又红了眼睛,指节绷到发白,全身也都在微微颤栗着。

他向来都知道她很聪明,他这些天在躲着她,她其实已经感觉出来了,但却没有说,也没有问。

她其实是个很懂事的姑娘,她连委屈都是悄无声息的,若不是因为今天醉了酒,或许连离开也是悄无声息的。

如今他无比庆幸,庆幸她还没有离开。

是他错了。

这件事,是他不该,是他没处理好。

是他明知道逃不开,躲不过,放不下,忘不了。

却偏偏还要作那些徒劳无谓的自我挣扎。

是他心思太深,执念太过,以至于如今作茧自缚。

全都是他,是他的错。

她的一滴眼泪,他满盘皆输。

他认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匿名兔子:请问,给人偷偷取外号,喝醉后不小心说溜了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