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娘娘赐福6(2 / 2)

浓郁的阴气翻涌着,四人死死盯着门外。

穿雪白灵师袍的身影从阴气中踏出,身边跟着一位玄衣青年,苍白俊美的脸浸润在夜色里,不带一丝人气。

身后的大门再次闭合,这次外面再没有了咯吱抓挠的动静。

张道全把人安置在客厅,看了看负伤的四个年轻灵师,又看了看自进来后就没开过口的玄衣青年。

“我算到你们今晚要出事,但万万没想到,惹了这么不得了的东西。”他连连叹气,“天一亮你们就走吧,路还没通,顺着国道继续走,去其他村子避一避。”

江迟迟可舍不得走,她的八万八还没抢回来呢。

“那您为什么不走呢?”她看完老吴发来的短信,又擡头看向张道全,“是因为徐远徐灵师吗?”

徐远,法号灵安,紫袍灵师,法器是一柄铜钱剑。九年前他在青江省失踪,灵协曾派人寻找但没有下落。

江迟迟的目光转向客厅供奉的牌位,上面正是“灵安”二字。

苏烬脸色苍白靠在木椅上,声音很低却清晰:“那铜钱剑是认过主的灵师法器,你能用,说明法器主人把它赠给你了。”

“张大师,你说年轻时遇到好心灵师教了你一些本事,可徐灵师的随身法器为什么在你身上?”江迟迟的问题让张道全陷入了沉默。

他苦笑了一声,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颓然道:“他是我认的师傅。”

张道全家里穷,父母早逝,很早就出来混饭吃。他跟着一个江湖老骗子学了几套骗人的说辞,摆起了小摊。

生意时好时坏,但总归是饿不死了。

那天晚上,一个年轻姑娘找上门,说自己租的房子里有鬼,请他捉鬼。这样的事张道全也不是没遇到过,多半是顾客的心理作用,加上酬金给得多,他想也不想就去了。

刚踏入出租屋的门,他就觉得浑身阴冷,像有人在脖子上吹气。

天花板上的吊扇晃悠悠转动,姑娘急得要哭出来了,说自己没开风扇。

张道全没答话,因为他眼前有一双正在晃动的脚尖。

擡头看,一张眼球暴突的脸挂在吊扇上。

他和那个姑娘差点被怨鬼弄死在出租屋时,徐远拿着铜钱剑如天神下凡,轻松将鬼收去。

张道全靠着死皮赖脸拜了徐远做师傅,不过这是他一厢情愿的,徐远从未承认过。

道全这名字还是徐远起的,希望他能修身养性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道全,你只看见了灵师的风光,不是人人都能走这条路,别草率做决定。”徐远曾这样说,也是在委婉点他没天赋干这行。

跟着徐远那些年是他人生里最幸福的几年,有真本事学,能吃穿不愁,师傅和善。

直到九年前那个晚上,徐远解决了青江省的委托,带他在附近的城镇游历,路过荷花镇时捕捉到了一丝古怪阴气。

“有古怪,你在镇外等,我先去探探。”徐远带上黄布包转身走了,但没走多远,把背上的铜钱剑解下来递给他。

“你喊我师傅这些年,还没送过你拜师礼,拿去吧。”徐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天亮我还没回来,就不用等了。”

张道全一直觉得,他师傅是猜到了自己结局的。

他从深夜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

徐远再也没有回来。

半年后,一个姓张的大师住进了荷花镇,给人算命、看风水。

他没有别的念想,就只是想找到杀他师傅的凶手,他想报仇。

可是了解越多,他越明白这个镇子的恐怖之处。

报仇成了遥遥无期的念想,直到遇见了江迟迟她们,他原本私心是想让这四个年轻灵师去查一查的。但看着那么年轻的脸,他就说不出口了。

算了吧,只要不说他们也查不到什么,就平平安安来,平平安安回家去吧。他是这样想的。

张道全一晒,是他目光短浅,小瞧了这四位年轻人。

“你们遇到的不人不鬼的东西,其实都是苦命的女孩。”他语气沉痛,“不是每个来求子的人都给得起赐福金,净莲观有条心照不宣的规定——”

“出不起钱的,可以用岁数小的女儿抵。”

江迟迟突然想起下午在净莲观排队时,那些带着小孩的家长,都是些还没开始上幼儿园的孩子,懵懂天真。

大约是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旅游,打打闹闹开心极了。

虞念慈反胃干呕,咬牙切齿说:“老天怎么没一道雷劈死这些哈儿!”

张道全继续说:“每年临近赐福日,镇子上就会出现几个水鬼,我就拿着铜钱剑,把它们赶回净莲观附近。”

水鬼是他取的名字,那东西湿漉漉黏腻腻,像是从水里来的。

“平时都是很好对付的,赶几下就走了,从来没见过像今晚那么凶的。”张道全叹气,“慧珠那孩子,偏偏在赐福日之前请镜仙,正正好请到一只水鬼。”

“大概是因为,平时您遇到的是自己跑出来的,今晚的水鬼受仙娘操控要杀我们。”游宋先是三言两句概述了晚上的经历,“有两个仙娘,一个去追迟迟,一个来杀我们。”

“来追我们这个是假的,姓何,何翠翠。”游宋语气平静。

何翠翠,三十年前被仙娘救下的女孩,十六年前一家三口惨死那家人的小女儿。

“迟迟,追你的那个仙娘呢?”虞念慈问。

江迟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追她的仙娘去哪了,自己排的八卦阵顶多只能困她一炷香。

身旁突然伸来一只手,指间捏着张人形黄纸。

“在这。”燕无歇漫不经心一扔。

那黄纸的头断了大半,颤巍巍连在脖子上,悠悠落在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