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摩对琉球的控制,更多依赖于政治渗透与经济钳制,而非坚实的军事存在。
面对一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的明国精锐大军,在此地打一场硬碰硬的守城战,胜算渺茫。
理智的声音在内心呼啸——最好的策略,或许是暂时放弃这处孤悬海外的据点,将力量收缩回九州本土,依托复杂的海岸线与明军周旋。
但这念头刚一浮现,便被更沉重的现实压了下去。
放弃琉球?这绝非他桦山久守一人能够承担的责任,甚至不是岛津家能独自做出的决定。
这背后牵扯着九州诸多大名的利益、京都朝堂的博弈,以及萨摩藩无法承受的战略损失与威望扫地。这条路,从一开始就被堵死了。
思绪不由地飘回之前那次对上海的突袭。
若能成功摧毁其船厂与火药局,哪怕付出再大代价,也能为萨摩、为九州赢得至少五年的喘息之机。可惜……功败垂成。陈恪的反应速度和上海港的防御韧性,都远超预估,反倒暴露了己方虚实,打草惊蛇,将战火提前引到了自家门前。
悔恨与遗憾缠绕着桦山久守的心头,但他迅速将其压下。
沉湎于过去毫无意义。
眼下,唯有倾力一战。
明军劳师远征,补给线长,水土不服。
我军虽寡,却依托地利,以逸待劳。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即便那霸最终守不住,也要让明军付出血的代价,让他们知道萨摩武士的骨头有多硬!
决心既定,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波动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钢铁般的意志。
他对最后一名留在身边的亲信沉声道:
“将我的判断和决心,传达给岛津义弘大人及所有武士。告诉他们,准备迎接恶战。此战关乎萨摩武名,关乎九州未来。唯有竭尽全力,死守到底。若天不佑萨摩……便让我等之血,染红这片异国之海,以赎前罪,以报主恩!”
亲信浑身一震,猛地跪地叩首:“嗨依!属下誓死相随!”
桦山久守微微颔首,挥手让其退下。
他再次转身,望向西边。
海天相接之处,乌云正在汇聚,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恪的誓师或许是戏,但明军的刀锋,一定是真而冷的。
他能做的,唯有擦亮自己的刀,准备好迎接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