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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赵桓VS赵佶(1 / 2)

天佑四年,正月二十三,夜,汴梁皇城,延福宫。

这座昔日徽宗皇帝赵佶倾尽天下财力、极尽园林之巧的宫苑,在靖康之后的岁月里,虽经修葺,却难复当年“花石纲”堆砌出的奢靡繁华。如今,它成了太上皇颐养天年的居所,更多了几分暮气沉沉的寂寥。今夜,宫灯在寒风中摇曳,将雕梁画栋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徘徊的幽灵。

宫内暖阁,炭火烧得极旺,驱散了严冬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父子二人之间的冰冷与对峙。太上皇赵佶,虽年近花甲,须发已见斑白,但保养得宜,面容依旧清癯儒雅,此刻正端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画案后,手持一支狼毫小楷,专心致志地描摹着一幅工笔花鸟。他的动作舒缓,气息平稳,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皇帝赵桓,则垂手肃立在画案前数步之外。他身着常服,面容憔悴,眉宇间凝结着浓得化不开的忧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他已经在此站立了近半个时辰,看着父皇笔下那只栩栩如生的锦鸡渐渐成型,色彩斑斓,却感觉那每一笔都像是画在自己心头的枷锁。

终于,赵桓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挥了挥手。侍立在暖阁角落的内侍宫女们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鱼贯退出,厚重的锦帘落下,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暖阁内,只剩下父子二人,以及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

“父皇。” 赵桓开口,声音因长时间的沉默而略显沙哑,他不再绕圈子,直接切入核心,“儿臣今日前来请安,更有一事,不得不问。”

赵佶笔下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赵桓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父亲:“康王赵构,近来频频结交外臣,其门下清客与秦桧旧部往来密切,更有人奏报,其通过海上私途,与海外枭雄暗通款曲!科学院早年封存的部分火器、舰船外围图纸,竟莫名流入其手!父皇……”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质问,“据儿臣所知,这些图纸的流出路径,最终……似乎指向了您老人家的延福宫!父皇,您为何要如此?为何要助康王,行此……行此可能动摇国本之事?”

画案后,赵佶描完锦鸡的最后一根尾羽,轻轻搁下笔,拿起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并不存在的墨渍。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儿子,那眼神深邃如古井,让人看不透底。

“桓儿,” 赵佶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如今是皇帝,九五之尊,口含天宪。只是……你这皇帝,当得似乎有些……忘本了。”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被宫灯映照得一片迷离的雪景,背影显得有些孤寂,语气却愈发清晰冷硬:“祖宗创业维艰,方有这赵宋天下。皇权,乃天授,亦需人承。 朕将江山交予你,是望你励精图治,光大祖业,而非……而非听信那陈太初之邪说,搞什么‘虚君立宪’,自缚手脚,将权柄分与那些不知所谓的‘议会’、‘资政’!你这般作为,与自毁长城何异?将来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赵桓脸色一白,争辩道:“父皇!立宪之议,乃是为江山永固!去除积弊,汇聚民智,方能应对千年未有之变局!陈太初他……”

“够了!” 赵佶猛地转身,打断儿子,眼中第一次迸射出锐利的光芒,那是一种长期压抑的不满与失望的爆发,“陈太初!又是陈太初!他一个武夫出身,仗着些许海外奇技,便敢妄议朝纲,蛊惑君心!他想要的,当真只是一个‘立宪’的虚名吗?桓儿,你太天真了!他这是在掘我赵氏的根!”

他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却字字如刀:“你不愿做这乾纲独断的皇帝,自然有人愿意做!构儿(赵构)便比你明白!他知道什么是帝王心术,知道如何集权,如何让天下人敬畏!这图纸,不过是为父给他的一点小小助力,让他有能力去清除障碍,重整河山!你若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非要学那周室衰微,诸侯坐大……那就休怪为父,行那不得已之事!为了赵家天下,朕……不介意去太庙,告祭列祖,行废立之举!”

“废立?!” 赵桓如遭雷击,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万万没想到,父皇竟会如此赤裸裸地威胁自己!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委屈和恐惧的热流直冲头顶!

他猛地挺直了因常年伏案而略显佝偻的脊背,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异常清晰响亮:“父皇!您要告祭太庙?好!好得很!那您不妨问问列祖列宗!问问太祖太宗!是靖康元年至今,是谁收复燕云、平定西夏、拓土吐蕃、打通西域走廊,威加四海?!是谁整顿吏治、清查田亩、兴修水利、安抚流民?!是儿臣!是您口中这个‘忘本’、‘软弱’的皇帝赵桓!”

他向前一步,几乎与赵佶面对面,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父亲震惊而愤怒的眼神:“而康王赵构,他又做了什么?结党营私、勾结海盗、窃取国之利器、意图不轨!父皇!您如今要废黜一个有功于社稷的皇帝,去立一个可能引狼入室、祸国殃民的藩王?!您扪心自问,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会答应吗?!天下亿万黎民百姓,会答应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在寂静的暖阁中。赵佶被儿子从未有过的激烈顶撞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桓,嘴唇哆嗦着,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赖以维持权威的“祖宗家法”、“废立威胁”,在儿子列举的实实在在的功绩和康王确凿的罪行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