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阿妩咬着下唇,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您……您别只怪灼大哥。我的情况……和您不一样。”
神尼一愣,怒火再次被勾了起来:“不一样?难不成你还想狡辩?这怪病缠身,难道还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不是的!”阿妩猛地抬头,泪水终于滚落,“我这不是怪病!是……是真的有了身孕!”
“什么?!”
神尼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半步,慈心师太也惊得瞪大了眼睛,念珠从指间滑落都未曾察觉。
场中众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在阿妩与灼其华之间来回扫视,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怪病是邪气作祟,身孕却是活生生的人命,这两者岂能混为一谈?
神尼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她死死盯着阿妩的小腹,又看向灼其华,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原来她震怒的“怪病”,竟是弟子珠胎暗结?原来她心疼弟子受苦,弟子却早已与这“魔头”有了肌肤之亲?
“你……你们……”神尼气得浑身发抖,佛光在周身剧烈波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出手。
灼其华上前一步,将阿妩护在身后,目光平静地迎向神尼:“神尼,此事与阿妩无关,是我的责任。若要责罚,我一力承担。”
“你的责任?”神尼怒极反笑,笑声里满是绝望与痛心,“你一个身负魔功的魔头,也配给她名分?也配让她为你生儿育女?你可知她是慈航斋未来的继承人?你这是要毁了她!毁了慈航斋啊!”
阿妩从灼其华身后探出头,含泪道:“师父,不是的!灼大哥待我是真心的,我们……”
“住口!”神尼厉声打断,“你还敢替他说话?慈航斋的清规戒律,你都忘到哪里去了?!”
慈心师太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神尼,低声劝道:“神尼,冷静些!阿妩现在身子重,经不起刺激。”
她看向阿妩,眼神里满是惋惜,“阿妩,你怎能如此糊涂?”
阿妩咬着牙,泪水却越流越凶:“我不糊涂!师父,师太,灼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他虽练魔功,却从未乱杀无辜;他被江湖人唾弃,却始终在想办法解这怪病。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干净得多!”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
是啊……灼其华虽被称为“魔头”,却刚刚诛杀邪帝,救了灵萱,甚至愿意为仇敌治病。
而那些自诩“正道”的人,却在柳岩的煽动下围攻他,在邪帝肆虐时缩首畏尾。
神尼的怒火渐渐被阿妩的话浇熄,只剩下深深的无力。
她看着弟子倔强的脸,看着她护在小腹上的手,忽然想起阿妩幼时在庵中追蝴蝶的模样,心头像被剜去了一块。
“罢了……罢了……”神尼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落,“慈航斋的脸,算是被你丢尽了。”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灼其华身上,虽仍有怒意,却多了几分沉重:“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练的是什么功。阿妩怀了你的孩子,你便要护她周全。若她有半分差池,老衲便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放过你。”
灼其华郑重颔首:“自然。”
阿妩愣住了,没想到师父竟会松口,一时忘了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神尼。
慈心师太松了口气,连忙打圆场:“既然如此,当务之急还是治病。神尼,阿妩,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让灼施主看看病情吧。”
灼其华目光扫过场中那些捂着肚子、神色惶恐的人,又看了看神尼与慈心师太隆起的小腹,忽然开口:“此处不宜久留,邪气未散,恐生变故。”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诸位若信得过我,便随我来。”
说着,他转身走向锁龙塔遗址旁一块相对开阔的空地,傲世龙渊插在地面,剑穗在夜风中轻轻摆动。“所有人,以我为中心,围作一个圈。”
众人面面相觑,虽仍有疑虑,却被“治病”二字勾着,犹豫片刻后,还是陆陆续续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