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还只是偷偷摸摸地吃战死的同伴,后来发展到杀害伤兵,现在甚至连活人都开始下手。
回到帐中,段海平突然说:“王节度,我们败了。”
王嵯峰身体一震,却没有反驳。这些天,他们都清楚地感受到了军心的崩溃。每天都有士兵发疯自杀,或者冒险逃亡——显然退路已被邓元明截断,逃亡者无一生还。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帐外士兵咀嚼食物的声音隐约可闻。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演习!不好了!西营...西营的士兵发疯了!”
段海平和王嵯峰急忙冲出大帐,只见西营方向浓烟滚滚,数十个状若疯癫的士兵正在互相砍杀,口中发出非人的嚎叫。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就能回家了!”
“肉!我要吃肉!”
“哈哈哈!我是南诏王!你们都要听我的!”
王嵯峰拔刀欲上前制止,却被段海平拉住:“没用了。让他们去吧。”
果然,不过一刻钟,那些发疯的士兵就在自相残杀中全部倒下了。幸存的其他士兵则麻木地看着这一幕,仿佛与自己无关。
“我想回家...”王嵯峰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我想回羊苴咩城,看看苍山的雪,看看洱海的月...”
段海平闭上眼睛。他也想起了故乡,想起了那座位于洱海之滨的府邸,想起了出征时妻子含泪的眼神。
“回不去了。”段海平睁开眼,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但我们还可以选择如何死去。”
王嵯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明日,全军出击,做最后一搏。”段海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与其在这里饿死、疯死、或者被自己人吃掉,不如战死在关下。”
王嵯峰沉默良久,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悲凉:“好!好!我王嵯峰纵横沙场数十年,宁可战死,也绝不做饿殍!”
当夜,段海平召集所有还能站立的士兵。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着这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部下,心中五味杂陈。
“弟兄们,”段海平的声音在夜风中飘荡,“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明日,我们将向鸡栋关发起最后一次进攻。这一次,不为取胜,只为尊严。”
士兵们沉默着,眼神中却渐渐燃起最后的光芒。
“想回家的,就跟着我们往前冲。”王嵯峰接口道,他站在段海平身旁,尽管伤口溃烂,腰杆却挺得笔直,“就是死,也要面朝着故乡的方向!”
没有欢呼,没有呐喊,只有一片死寂的决绝。士兵们默默地检查着武器,尽管这些武器已经钝得难以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