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像把钝刀,慢吞吞地割开杨天冰的眼皮。她不是被鸡鸣吵醒的,也不是被晨露唤醒的,而是被肚子里那阵咕噜声震醒的——那声音大得能把死人吵活。
"这肚子叫得比楚国的战鼓还响。"杨天冰嘟囔着,发现自己的舌头正黏在上颚上,像块晒干的牛皮糖。她试着咽了口唾沫,结果喉咙里发出"咯吱"一声,仿佛两片砂纸在摩擦。
草席那头的吴明月和她的七岁儿子吴敢问还蜷缩着。吴敢问的小肚子一起一伏,像只鼓气的青蛙,嘴角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杨天冰盯着那滴水珠,突然觉得更饿了。
"要是能舔一口..."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轻手轻脚地挪开抵门的凳子。那破凳子拿起时,发现少了一条腿,平时用来挡野狗正好。
院子里干得能冒烟。杨天冰盯着水井,井口黑黢黢的像张饥饿的大嘴。她扔了块石子下去,等了足足十个呼吸才听见"咚"的一声闷响。
"完蛋,就剩个底儿了。"她蹲在井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吴明月沙哑的声音:
"你是哪国人?是楚国人吗?还是郑国人?"
杨天冰差点一头栽进井里。"大清早的犯什么病?"她转身看见吴明月倚在门框上,头发乱得像被牛舔过,"我要是郑国人,第一个把你炖了充饥。"
"娘,我好饿。"吴敢问揉着眼睛钻出来,肚子叫得比他说话声还大。小孩的肋骨根根分明,活像个小骷髅架子。
吴明月拍了拍儿子的脑袋,那动作轻得像是怕把他拍散架。"再坚持一会儿,我们现在去你外公家,他家必有吃的。"
杨天冰突然想起什么:"越二丫呢?"她四下张望,那个昨晚上奔驰的二丫连影儿都没有。
"谁知道,可能被饿狼叼走了。"吴明月漫不经心地说,突然瞪大眼睛,"等等!你该不会真是越国人吧?"
"我是你祖宗国人!"杨天冰气得肚子都不叫了,"赶紧走,再磨蹭你儿子就要啃自己脚趾头了。"
三人踏着龟裂的田埂往村西头走。吴敢问突然指着路边喊:"乌龟!"杨天冰眼睛一亮,结果发现是只旱得只剩壳的老鳖,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这玩意儿咬人比饿狗还狠。"吴明月把儿子往后拽,"去年王老汉..."
她话没说完,那鳖突然闪电般窜出,一口咬住杨天冰的草鞋尖。"啊啊啊!"杨天冰疯狂甩腿,老鳖像秤砣似的吊在上面。吴敢问笑得直打嗝,结果被自己口水呛得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