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晚上七点,房子内却找不到丝毫光源,像是全然被黑暗所吞没。以前显得开阔的装修在这个时间显得格外令人恐惧,一眼望去什么也瞧不见。
楚指星打了个寒颤。
他试探性地喊了声:“哥?纪鹤雪?你在不在?”
这也太吓人了!跟鬼片似的!
前方传来轻微的响动。
楚指星差点飙出眼泪:“我草,什么东西!爬行者吗!哥你房子有丧尸——”
“嗒。”
客厅灯光骤然亮起,将他眼睛刺激出生理性泪水。
在略显模糊的视野里,纪鹤雪半跪在地毯上,正对着那并未打开的电视屏幕,整个人像是一尊精致却毫无生气的雕塑。
他黑发垂在额前,将他的面容笼罩进一层阴郁的暗影。
在灯光下,他的肌肤苍白得过分,几乎能看到脖颈处蜿蜒而上的淡青色血管脉络,黑眸涣散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楚指星一时竟然不敢说话。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推了推:“……哥?”
那青年微微侧了点头,声音从他喉咙发出来是嘶哑的,像是有段时间没有说话:“嗯。”
“你咋了啊?”楚指星得了这个字,一下就急了,“你,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我担心死了!”
“等等——”
他意识到什么,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没看到任何杂物,“你吃饭了吗?你这几天在干嘛?到底怎么回事啊!”
说句不合适的话,他感觉纪鹤雪都不像活人了。
谁给他纪哥养死了!
纪鹤雪没有回答那一连串的问题,他只是很轻地呢喃:“……她走了。”
楚指星:“谁?”
纪鹤雪浓密的睫毛颤抖着。
“她不要我了。”
“她骗我。”
“她说她不会离开我的。”
“她骗我。”
“……我不应该犹豫的。”
每个字都浸透了情绪,沉甸甸地砸下来,是化不开的阴郁。
他明明是个成年人,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什么偏执的孩童,只一遍遍重复着他认定的道理。
楚指星又打了个寒颤。
操。
好吓人。
他强忍着恐惧,又往前了一小截:“行行行,我知道了。先不说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你也不能把自已折腾成这样啊,你瘦了一圈了。”
纪鹤雪低低地道:“没有。”
他没有折腾自已,他只是没有任何心情去关注别的事情。
外界的所有东西都被隔绝在无形的玻璃罩外,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可以忍受路玥身边有其他人,他可以克制自已的嫉妒和不安,但是他无法忍受路玥将他一个人留下,独自离开。
楚指星叹气:“又是因为路玥吧?走了是啥意思?他s——”
在纪鹤雪的视线下,他硬生生地消了音。
“我懂了,他跑了是不是?带球跑?你找不到的那种。”
“不是。”
纪鹤雪固执地重复了一遍,“不是。”
他找得到。
而找到的时候,他不会再犹豫,不会再给路玥离开他的机会。
楚指星的话,将他从那无形的玻璃罩中敲醒,他终于有了几分活人的情绪。
却不是正常的情绪。
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间房子里。
他要找到她。
他会找到她。
那时候……
这间房子,不会只是囚住他一个人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