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转动的力道很轻，虽然安逸觉得一个开门的声音不至于吵到熟睡的人，但他还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门外的人是渡边启介。
走廊灯没开，只有房间里面漏过来一点昏黄，刚好落在他发顶。
渡边启介此刻肩膀微微耸着，像株被雨打蔫的向日葵，平日总扬着的下巴垂着，看不清表情。
安逸刚开口问他是不是渴了，他已经撞了过来。
力道比想象中沉，带着股没头没脑的冲劲，安逸踉跄着后退半步才接住他。
怀里的人在发抖，不是冷的那种颤，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抑制不住的哆嗦。
他把脸埋在安逸锁骨处，呼吸又急又热，带着点哽咽的湿意，蹭得安逸睡衣领口都温了一片。
“怎么了？”安逸抬手摸他后背，指腹能触到他绷紧的肩胛骨，像只受惊后缩成一团的小兽。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安逸脖颈往下滑，一滴，又一滴，砸在锁骨上，烫得像小火星。
安逸这才借着夜灯看清，渡边启介方才垂着的眼尾红得厉害，睫毛湿哒哒地粘在眼下，鼻尖也红透了，像被人欺负了。
可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攥着安逸睡衣的手越收越紧，指节都硌得有些发麻，却又舍不得挣开。
空气里静得能听见他压抑的抽气声，混着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安逸抬手轻轻揉他的头发，指腹穿过柔软的发丝，能摸到他后颈温热的皮肤。他的呼吸渐渐缓下来，却还是不肯抬头，就那么赖在安逸怀里。
……
“做噩梦了？”安逸放轻了声音，怕吓到他一般的。怀里的人没应声，只闷闷地“嗯”了一声，那点鼻音重得像含着糖，软乎乎的，又带着点可怜。
渡边启介看不到的系统球球惊讶的围绕着两人转了几圈，安逸还莫名的听见了拍照的声音。
“……”安逸对小甲因为学习他产生的习惯感到无奈，但目前他还是要先安慰怀里还在掉眼泪的渡边启介。
“没事了，没事了……”安逸拍了拍渡边启介的背，轻声安抚道，“不管做什么噩梦都没关系，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
房间门开的瞬间，走廊那点光像救星似的涌进来，先勾出他垂在肩头的长发轮廓，发梢还带着点没睡好的微乱。
安逸穿着那件灰蓝色的棉睡衣，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一点锁骨的弧度，看见我的时候轻轻地眨了眨眼，眉头先微微蹙了一下，跟着就漾开点温温的笑意。
是活的。
这个念头刚撞进脑子里，梦里的画面就像破了闸的洪水。
刺眼的白光，尖锐的刹车声，还有……他倒在柏油路上的样子。红的，黏的，糊成一片，连平日里总带着笑意的眉眼都看不清了。
那颜色太真，真到此刻看见他干净的脖颈、完好的手腕，胃里还一阵发紧。
他开口问了句：“是渴了吗？”，声音带着些的沙哑，尾音轻轻往上挑，是他惯有的温和调子。
可我听见的，却是梦里那声闷响，像什么重物砸在地上。
眼泪就是这时候掉下来的。
没忍住，也不想忍。
我几乎是扑过去的，膝盖磕在门框上，疼得一哆嗦，却顾不上揉。撞进他怀里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洗衣液的清香味，不是梦里那股子铁锈和汽油混在一起的怪味。
他的手很快搭上我的背，掌心温温的，带着点暖意，不是梦里那只逐渐变冷、变僵的手。
“呜……”想说话，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点呜咽声。我把脸往他颈窝里埋得更深，蹭到他睡衣上，湿了一小片。
他的心跳很稳，咚、咚、咚，隔着薄薄的布料传过来，一下下敲在我耳朵上，把梦里那片死寂敲得粉碎。
“没事了，没事了……”他拍着我的背，声音放得更柔了，像哄小孩子似的。可我还是忍不住哭，眼泪越掉越凶，把他颈侧的皮肤都打湿了。
是安啊。
梦里血肉模糊的样子还在眼前晃，可面前的人是暖的，是软的，会轻轻拍我的背，会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问我怎么了。
这种对比太强烈，像冰和火撞在一起，烧得人心脏发疼，又暖得让人想掉眼泪。
……
“安。”渡边启介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着，“我梦到你死掉了，被车撞死了……”
没有察觉到安逸的忽然愣住的动作，他死死的抱着安逸的身子，就像梦里面他的冲上前去抱住他的尸体一样不肯放手。
“这是假的对不对，你一直都好好的在这里，一直…一直都是……”他说的话断断续续的，还带着浓厚的哭腔，但安逸还是能听懂他想表达的话。
安逸没有犹豫，手臂稳稳圈住他的后背，掌心贴着他的睡衣，能清晰摸到那
渡边启介抖得厉害，像寒风里缩成一团的幼鸟，眼泪浸透了安逸颈侧的布料，带着滚烫的温度，顺着皮肤往衣领里钻。
“启介，我一直都在。”
“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