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白听到这话,心中巨震,暗道果然!
张真人天纵奇才,悟性冠绝古今。
他近百年修为的积累,怎么可能会对先天之境毫无头绪?
原来他早已走到了门槛边缘!
然而,张三丰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声洪钟大吕,让他陷入了更深的震撼。
只见老道脸上露出犹豫之色,看着邱白继续说:“邱白,老道虽然早就知道路该怎么走,但是心中尚在犹豫,迟迟未曾踏出那最后一步。”
“为何?”
邱白听到这话,更加不解了。
老张他既然已探明道路,为何不勇猛精进?
这完全不科学啊!
“邱小子,你静下心来,仔细想想。”
张三丰的目光移动,望着金顶之外那苍茫无际的云海,还有那远处如黛的连绵青山。
他的声音变得深沉,双手背负在身后,沉声说:“若我们这些早已该退出历史舞台的老家伙,一个个都凭借先天之境,突破寿命极限,活上两百岁、三百岁,甚至更久……”
“那么,后来的年轻人该怎么办呢?”
“这偌大的江湖,新的风流人物,何时才能崭露头角?”
“新的时代,何时才能真正开启?”
“这.......”
邱白听到张三丰这话,一时也是无语。
如他所言这般,老人一直活跃,年轻人还真不能混出头来。
这就如同邱白没穿越前的娱乐圈。
一群老梆子,四五十岁的老男人老女人在电视上谈恋爱,年轻人看得下去吗?
肯定看不下去的,于是就有了短剧。
亦或者,其他的娱乐手段。
在江湖中也是一样,老登们霸占着江湖最前沿,年轻人们又哪里来的出头机会?
张三丰缓缓转过身,凝视着邱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寂寥,叹息着说:“老人活得越久,占据的寿运越久,留给后人的成长空间,崭露头角的机会就越少。”
“这冥冥之中,天地运转,兴衰更替,皆是自有其定数。”
“此乃天道,非人力所能强求,亦不可强求,更何况……”
张三丰话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更深沉的孤独,幽幽道:“看着自己的门人弟子,一个个从嗷嗷待哺的稚童长大成才,名动一方,再到两鬓斑白,气血衰败,最后一个个化作黄土,离你而去。”
“看着昔日的故交好友,逐一在岁月中消逝,只留下模糊的记忆……”
“到最后,放眼茫茫人海,竟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与你从容坐下,品一壶清茶,笑谈当年旧事,共论武道玄妙之人。”
张三丰走到大殿前,在台阶上坐下,看着邱白笑了笑,轻声说:“邱白,你说这样的长寿,孤身一人伫立在时光的彼岸,看着熟悉的风景一一逝去,又有什么乐趣呢?”
“它与这金顶之上,那千年不变的顽石;万年流淌的云雾,又有何本质的区别?”
这番话道尽了张三丰对生命的思考。
他年幼时在少林,与自家师父觉远大师相依为命,后来闹出九阳真经的事情。
他亲眼看到师父坐化,又认识了同龄人郭襄,再看到郭襄从年轻到死去。
还看到了宋王朝的崩塌和元帝国的建立,如今也看到了元帝国的崩塌。
这不到百年的时间里,他经历了太多。
邱白闻听此言,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心中五味杂陈。
扪心自问,邱白倒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甚至从未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
因为他身负诸天图鉴,可以不断穿梭于不同的世界,见识迥异的风景,形形色色的英雄豪杰,还有红颜知己相伴。
他未来的长寿之路,注定是丰富多彩的,绝不会陷入张三丰所描述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孤寂之中。
他甚至常常有紧迫感,担心自己修炼的速度不够快,积累不够深厚。
万一在自己还没成功之前,师娘她们已在昆仑洞天老去.......
可张三丰、周伯通和一灯大师他们跟邱白完全不同!
他们注定只能困守在这个世界。
哪怕他们武功通神,寿元因达到先天之境而得以延长,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一切逐渐消逝。
那种站在时间洪流之外的滋味,或许真的如张三丰所描述的那样,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苍凉。
或许,这也是周伯通跑到西域那人迹罕至天山之上,以近乎自我放逐的方式。
在天山上,静静等待着生命终点的来临,也不要去追求那无尽的长生。
邱白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将这些过于沉重的问题,暂时从脑海中抛开。
他缓缓呼出口浊气,脸上重新露出了灿烂笑容,朗声对张三丰说:“太师父,您说的这些思虑太远,徒孙现在年轻识浅,可能还无法完全体会其中深意。”
邱白将脑海中的计划,重复复盘了一遍,看着张三丰说:“徒孙有个想法,盘桓在心中有些时日了,或许有点狂妄,想让太师父您说说。”
张三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朝气蓬勃的徒孙,不由得也被他那股充满闯劲的情绪所感染,脸上那丝寂寥缓缓消散,重新露出了慈和的笑容。
他转过身,完全面对着邱白,笑呵呵地说:“哦,想法?你有什么想法?”
“说来给老道听听,你有什么狂妄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