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更有一位素来与她不睦的侍郎千金,借着评诗的机会,阴阳怪气地说了句:“这诗词啊,贵在情真意切,若是靠些不上台面的手段强求来的,终究是落了下乘,徒惹人笑话。”
这话指向性太过明显,席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夏简兮身上。
夏简兮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位侍郎千金,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李小姐此言甚是。无论是诗词还是其他,真材实料自然不怕人评说。倒是那些只会人云亦云、拾人牙慧,甚至以讹传讹之辈,才是真正惹人笑话,自贬身价。”
她语气不疾不徐,声音清晰,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气,竟让那位李小姐一时语塞,脸色涨红。
夏简兮不再看她,从容地放下茶盏,对主位上的郡主微微颔首:“郡主,简兮忽感有些不适,先行告退,还望郡主见谅。”
说罢,她起身,无视周围各色目光,挺直脊背,带着时薇缓步离去。姿态依旧优雅,但那背影却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坚韧与决绝。
流言不会因她的辩解而停止,但她绝不会任由它们将自己击垮。易子川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那么,她就必须学会在这惊涛骇浪中,稳住自己的船。
只是,她未曾料到,这场风波,仅仅是个开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场针对她,或者说,是针对她这桩婚事的更大阴谋,正在悄然酝酿。而她那位于风暴中心的未婚夫婿,此刻正站在王府书房的窗前,听着属下关于流言以及夏简兮在诗会上反应的汇报,冰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寒芒。
他的东西,岂容他人置喙?看来,有些人,是活得太安逸了。
夏简兮从诗会回到府中,面上虽依旧维持着平静,但紧抿的唇线和略显清冷的眸光,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时薇在一旁欲言又止,满脸愤愤,显然也为那些流言感到不平。
“小姐,那些人分明是嫉妒!您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时薇最终没忍住,低声劝慰。
夏简兮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渐盛的春色,声音平静无波:“嫉妒也好,恶意也罢,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堵不住。越是如此,我们越要行得正,坐得端。无需动怒,徒惹人笑话。”
她看似冷静,但袖中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真实情绪。她可以不在意那些无关之人的闲言碎语,却不能不在意这些流言对夏家声誉的损害,以及……对那桩本就根基不稳的婚事的潜在影响。易子川那样骄傲的人,若听闻这些污蔑他眼光、质疑他动机的流言,又会作何反应?是会厌弃她这个“麻烦”,还是……
她不敢深想。
然而,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却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就在诗会流言发酵后的第二日,那位在诗会上出言不逊的李侍郎,其长子——一个在京兆府任职、素有纨绔之名的小吏,竟被人查出收受巨额贿赂、包庇嫌犯、强占民田等数桩罪证,证据确凿,直接被革职查办,投入大牢。李侍郎本人也因教子无方、治家不严遭到御史弹劾,被皇帝申饬,罚俸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