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放下翠逐渐冰冷的身体,缓缓站起身,白纱下的目光死死锁定高坡上那支正在手忙脚乱重新装填的火绳枪队!那目光,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却又燃烧着地狱般的烈焰!
“你们……都该死!!”宋冰莹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低吼,清丽的声音此刻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杀意,“随我杀!灭了那些放铳的杂碎!一个不留!”
她身先士卒,不再顾及什么阵型防守,如同一支离弦的白色箭矢,带着身边仅存的十几名武功最高的教众,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支火铳队!剑光暴涨,如同莲花绽放,却带着死亡的凄艳!
倭寇没料到这白衣女子在如此劣势下还敢主动出击,而且目标明确,速度极快!前排的刀手嚎叫着迎上来,却被宋冰莹那同归于尽般的疯狂剑法瞬间斩杀数人!
然而,这批倭寇显然比之前遇到的更加精锐凶悍,而且人数占据绝对优势!
更可怕的是,就在宋冰莹带人不顾一切冲杀之时,洼地另外两个原本看似平静的方向,突然鼓噪大作,赫然又出现了大队倭寇的旗帜和身影!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早已设下圈套,意图将这支屡屡给他们造成麻烦、行踪诡秘的白衣队伍彻底围歼在此!
“圣母!我们中计了!倭寇援兵到了!我们被彻底包围了!”
那名受伤的坛主看着从三面涌来的、数量远超之前的倭寇,发出了绝望的呼喊,“属下等拼死护您从西面缺口突围!请您以圣教为重!!”
宋冰莹环顾四周,入目皆是密密麻麻的倭寇,如同翻滚的黑色潮水,而她和她的教众,就像是潮水中即将倾覆的一叶白色孤舟。教众们还在奋力搏杀,但不断有人倒下,圆阵越来越,覆灭只在顷刻之间。
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完了…白莲教在登州的根基,恐怕要尽丧于此了。
绝境之中,她的眼前,却不合时宜地、清晰地浮现出了一张带着几分惫懒和玩世不恭笑容的年轻脸庞——林尘。
他…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在金碧辉煌的朝堂上挥斥方遒?是在那所谓的京师大学堂里传授他那些“惊世骇俗”的学问?还是…在温柔乡里,陪伴着他那位尊贵的公主妻子,逗弄着他们刚刚出世的孩子?
他可还记得,在这遥远而混乱的东山省,还有一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恩怨纠缠、连她自己都不清是恨是怨还是…别的什么的女子?
这么久,这么久了…他连只言片语都未曾传来。没有询问,没有交代,仿佛她宋冰莹,她麾下的白莲教,不过是他在棋盘上用过即弃的一颗棋子,一段不足为道的露水情缘。
或许…他早已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想到此处,宋冰莹心中那团因翠之死而燃起的熊熊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浇下,只剩下无尽的酸楚、黯然和一片死寂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