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这念头实在混账得不讲道理。
孩子还那样小,柔软得不堪一击,在这深宫之中,若无母亲时刻看顾,的确易生变故。
他只是…只是控制不住那汹涌而出的失落与嫉妒,恨不得将心爱之人时时刻刻锁在自己身边,她的目光、她的心神,合该只属于他一人才对。
这种强烈的占有欲与他理智上的理解疯狂撕扯,让他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正烦躁间,銮驾前方忽然闯入一个窈窕身影,“陛下!”
宁馥雅盈盈拜倒在驾前,她这身水碧色烟罗纱裙,衬得肌肤胜雪,云鬓微松,斜插一支碧玉簪,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她目光灼灼地望向銮驾上俊美无俦却面带郁色的帝王,声音甜得能沁出蜜来:
“陛下可是要回养心殿处理政务?嫔妾近日习得一手好茶艺,亦临摹了不少名家字帖,最是能静心凝神。臣妾愿随驾侍奉,为陛下红袖添香,研磨铺纸,也好稍解陛下疲乏。”
她的话语姿态,无一处不暗示着邀宠与陪伴,在这帝王正觉“空虚寂寞”的当口,显得尤为诱人。
然而,焱渊只是淡漠地垂眸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冰冷锐利,不含丝毫情绪。
“朕记得贬你时说过什么?”
“陛下说...说臣妾心思不正...”宁馥雅颤着声去抓銮驾垂缨,“可臣妾改过了,真的...”
“那便改得彻底些!”
宁馥雅:???
焱渊:“去做一些喜欢的事,不必把心思耗在朕身上。”
回到养心殿,帝王烦躁地踢开堆积如山的奏折。
西南军报与漕运案卷散落满地——这些棘手政务需要边看,边与重臣商议,才将他牢牢绑在这金笼里。
不然他早就如从前那般把奏折搬到瑶华宫,和姜苡柔耳鬓厮磨了。
中正殿内,太后颤抖着抚摸密信上熟悉的字迹:“乾儿真的还活着...李嬷嬷你看,这'母后安康'的捺笔,还是哀家手把手教的!”
老泪滴在信纸血渍上,攥紧信纸:“皇帝剿了哀家两万兵马!好在乾儿找到了另外一万兵马,又集结了四万,悄悄掩护,只要控制了皇宫和京城,就能一举夺得皇位。”
李嬷嬷阴恻恻递上参茶:“娘娘说得不错,六殿下既已联系旧部,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如...”
她压低声音,“明日邀陛下来探病?老奴新得了南疆的魂死散......”
太后猛地打翻茶盏:“你要哀家毒杀亲儿?”
“不是毒杀!”李嬷嬷拾起碎片,“只是让陛下'病'些时日。待六殿下携兵力归来,您就是摄政太后!至于那两个奶娃娃尚在襁褓,又有何惧?”
窗外惊雷炸响,映出太后惨白的脸:“兄长的信还没来,不知赵家意下如何...”
“赵家已被陛下断了盐铁贸易!其他土司见风使舵,若等丰收大典后,西南被陛下彻底收复,六殿下可就再难行事了...”
太后想起小儿子变成丧家之犬的惨状,横下心来,“备药!明日就说哀家病重!”
入夜,长公主府。
密室内,红菱悄步趋前:“殿下,太后已称病卧床。”
嘉敬唇角泛起冷意,“母后终究是老了,竟真信了乾弟还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