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站在弥漫的尘埃和混乱的尖叫声中,华美的白袍被气浪吹得猎猎作响。
他缓缓抬起手,抹去溅到脸颊上的一抹灰尘,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降临般的景象,看着教主那张因极致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脸上那恐怖的笑容,愈发灿烂,也愈发冰冷。
漫天的尘埃尚未落定,刺鼻的硝烟味混杂着海风的咸腥,笼罩了整个圣岛广场。
远处大桥的断裂处依旧冒着滚滚黑烟,警笛声、尖叫声、无人机引擎的嗡鸣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交响,通过全球直播的镜头,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与恐怖赤裸裸地呈现在全世界面前。
而在风暴的中心——圣岛广场,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原本垂首静立的信徒和圣子们都僵住了,白色的圣袍上落满灰尘,他们抬起头,脸上是全然的茫然与惊恐,像被抽走了所有信仰的支撑,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们心中的“圣地”在摇晃,他们奉若神明的教主,正被凌曜死死扣住手臂 ——那只手像铁钳,指节泛白,几乎要将教主的手臂捏断。
凌曜脸上的笑容未曾褪去,琥珀色的眼眸里燃烧着骇人的凶光,那是毫不掩饰的毁灭欲。
他无视教主因恐惧而扭曲的表情,无视他徒劳挣扎的手,用不容抗拒的力量,粗暴地拖拽着这位片刻前还志得意满的宗教领袖,一步步走向广场中央的祭坛。
教主华贵的金边法袍在尘埃中拖行,沾满了灰黑色的污秽,原本缀满的“圣徽”掉了好几枚,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那柄镶嵌着宝石的黄金权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宝石磕在地砖上,留下一道划痕,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
几名离得较近的圣子脸上露出惊惧交加的神色,他们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两步,手微微抬起,似乎想冲上去解救教主。
可凌曜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带着暴戾的杀气,瞬间割断了他们刚刚鼓起的勇气。
他们僵在原地,浑身发抖,被那股骇人的气场震慑,竟无一人敢再往前半步。
凌曜就这样,在数百架无人机镜头和无数双惊恐眼睛的注视下,将挣扎不休的教主一路拖拽到广场中央,拖到那盖着猩红天鹅绒的祭坛前。
他猛地一甩手,将教主狠狠摔在祭坛边。
教主踉跄几步,勉强扶住祭坛边缘才站稳,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法袍歪斜,露出里面苍白的脖颈,早已没了之前的半分威严,只剩下狼狈与惊惶。
他抬头,对上凌曜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调:“曜!你想干什么?!你疯了不成?!母神会惩罚你的!”
凌曜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祭坛上,落在那被猩红天鹅绒覆盖的“圣器”上。那绒布的颜色,像极了每次净化仪式上流淌的鲜血。
他伸出手,猛地一扯——
猩红色的绒布飞扬而起,如同溅开的血浪,露出了
那根黝黑发亮、布满细微倒刺、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和隐隐血腥气的合金钢鞭。
阳光下,那钢鞭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凌曜一把将其抓起,沉重的钢鞭在他手中轻若无物。
他转过身,面向瘫软在祭坛边面无颜色的教主,也面向周围所有惊骇的信徒,更面向那些盘旋的正在疯狂记录这一切的无人机镜头。
“教主从小教我,母神慈悲,普度众生,净化罪孽。”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钢鞭,鞭梢指向瑟瑟发抖的教主。
“今天就让所有人看清楚——”
“你流的血,和那些被你送上祭坛的教徒,一样红。”
教主浑身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他看着那根钢鞭,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知道这根鞭子的威力,知道被它抽中的滋味,过去他总是看着别人在这鞭子下哀嚎,如今,这根“净化罪恶的圣器”,却对准了他自己。
凌曜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语气:
“既然所有人都需要得到母神的惩戒和审判!”
“我想,高高在上的教主……您,也绝不会例外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不等教主发出任何求饶或咒骂,不等周围任何人做出反应——
凌曜手臂猛地扬起,划破布满尘埃与硝烟的空气,那根黝黑的合金钢鞭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化作一道凝聚了无尽恨意与毁灭的黑色闪电,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到令人牙酸的抽击声,猛地炸响!紧接着,是教主撕心裂肺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这一鞭,没有半分留情,结结实实地抽在教主那件华贵的金边法袍上,布料瞬间撕裂皮开肉绽,鲜血几乎是立刻就涌了出来,染红了破碎的丝绸。
凌曜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手臂再次扬起,落下。
“啪!!”
“啪!!!”
一鞭,又一鞭。
鞭影如同黑色的毒蛇,疯狂地撕咬着祭坛边那具不断翻滚、哀嚎的躯体。
鲜血飞溅,染红了冰冷的祭坛,染红了凌曜华美的白袍,甚至有几滴温热粘稠的液体溅到了他冰冷的脸颊上。
他仿佛听不见那惨绝人寰的叫声,看不见那飞溅的鲜血。
他的眼前,恍惚间又浮现出童年时被强迫执行“净化”仪式的画面——
暮色的广场,冰冷的钢鞭,绝望的哭嚎,还有那首如同诅咒般、囚禁了他一生的童谣,在脑海中疯狂回荡:
“圣河潺潺流不休,洗净罪孽入灵舟。
此身皮囊皆可朽,魂归母神得自由。
母神赐胎圣子降,无根无垢亦无乡。
天生天养供神饷,便是无上荣光。”
他诞生于这座虚伪的圣岛,从呼吸第一口空气开始,就成了罪孽的一部分。
他的皮囊是腐朽的,他的灵魂是肮脏的。
他献祭了无数无辜的“羔羊”,用他们的鲜血浇灌着这扭曲的信仰之花,却从未觉得自己错过。
他以为自己会无怨无悔、麻木不仁地走向地狱,成为圣日教最完美的杀戮容器,直至腐朽。
可为什么……偏偏让他看见了本来正常的世界?
为什么偏偏让他遇见了那个人?
那个会用冷静理智的目光剖析罪恶,却又在深夜笨拙地拥抱他、试图温暖他的人?
那个让他这颗早已冰封的心脏,重新感知到疼痛、眷恋和不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