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门外人有礼貌地敲了敲。
“不能进哈!”王姐拉着杨婶来堵门,笑着道:“你得把我们哄高兴了才能进来!”
门外人静了几秒,随后问:“我要怎么做?”
杨婶红着眼圈大声道:“你发誓,你要对余粥好一辈子!”
“我要对他好两辈子。”门外人声音笃定道:“我要和他一起白头。”
声音不大,却字字锤在余粥心口。
门被打开,高大的身影逆光伫立,正垂着头望着他;
余粥仰头,隔着红盖头,与那双炽热的目光对视。
“我又来娶你了,粥粥。”
余粥睫毛轻颤。
“还记得咱们这儿的习俗吗?”王姐兴奋道:“新娘子脚不能沾地,男新娘也不行!”
“当然记得。”姜烈渊低声笑道,转身蹲下,留给余粥一个可靠温暖的后背。
“咱们走吧。”
*
“恭喜恭喜,接到夫郎喽!”
“恭喜啊,余粥哥哥和傻大个儿百年好合!”
“余老板新婚快乐,别忘了我们这些娘家人啊哈哈哈。”
余粥搂着他脖子,姜烈渊缓缓走出木屋,周围全是大家的贺喜声。
鞭炮声噼里啪啦,糖果和花瓣洒向人群中,小孩子们欢快地跑来跑去抓糖果。
姜烈渊的步子很稳。
第一次成亲时余粥被他打横抱在怀中。
他本以为姜烈渊会不耐烦,走到半路将自己给扔下去。
但他开口许诺道:“别乱动,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这一抱,就要用一辈子。
姜烈渊听余粥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姜烈渊也不禁嘴角上扬。
“我在想我乱动,你会不会把我扔下来。”余粥搂紧他脖颈晃了晃腿。
“不会。”姜烈渊捏了把他腿上的肉,随后正色道:“永远不会。”
没有唢呐开路,没用白马迎接,姜烈渊就这样背着他走了一路。
两人的喜服格外招摇,笑声阵阵,几乎无人不侧目。
至此,已经比“风风光光”还要隆重,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他们成亲了。
他们不是回余府的方向,也不是去可追楼,在一座小拱桥前停住了脚步。
余粥撩开红盖头搭在他头顶,眉眼弯弯道:“放我下来,剩下的路我背你走。”
姜烈渊被逗笑了,放他下来。
余粥站在他怀中,将他的两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转头朗笑道:“要上桥了,你手抓着我。”
“这不是我曾经对你说的话吗?”姜烈渊眼底缱绻。
他们走过拱桥,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下再次驻足。
余粥将他头上的红盖头撩开,果真是这里。
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中的树干是桂花树。
在桂花树后面,是他们小小的房子,门口贴着“囍”字。
*
天已黄昏,朝霞绚丽,王姐组织客人们去吃自助餐了。
此地只有他们两个。
“我好幸运,我能遇到你。”余粥与他十指相扣。
姜烈渊眼圈渐红,袖口一抹眼睛,带着鼻音道:“我也是。”
虽说姜烈渊因为激动而哭的样子有点搞笑,但余粥不想破坏气氛,赶紧拉着他拜堂。
房间被收拾得焕然一新,杂物拿走,在小小的房间中二人并排跪下。
他们相视一笑。
“一拜天地——”
“老爸老妈对不起了,我喜欢的姜烈渊是个男人。”余粥闭眼说道:“老妈,你在天之灵,也会祝福我的对吧?”
姜烈渊对着虚空莫名紧张了起来,舌头打结道:“妈、妈妈,爸爸,我是你儿子的夫君…额我、我叫姜烈渊,我不是人类,但是我是好的!”
红烛的火光无风晃了晃,随后吹到了姜烈渊脸上。
像是母亲温暖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脸;
同样余粥也有这个感觉。
“姜烈渊,我妈同意了!”余粥啄了他一口。
“二拜高堂——”
“该咱们对拜了。”姜烈渊握紧了他的手。
“三拜吾爱,今生有幸——”
还未站稳,余粥就被他搂住后腰咬上嘴唇。
呼吸交错,耳鬓厮磨,唇齿缠绕,两人一起后退直至倒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余粥这几年吃了很多苦,也经历了同龄人无法承受的压力。
他可能很中二,也曾被娱乐公司包装成完美的假人;
他缺点有很多,但都被现实的苦痛压了下去。
他高中逃课不是去打游戏谈恋爱,而是去大排档里打工赚钱,他手上有很多冻疮和茧子,所以当别人盯着他手看时会窘迫地蜷缩手指。
大家看见的都是这个完美的偶像和年轻有为的余老板,
只有姜烈渊会拉起他的手,细细地给冻疮上药,罢了再在手背落上忠诚的一吻。
一滴热泪顺着他眼角滑下,没入被褥之中。
正当余粥正沉浸在温情之时,余光忽地瞥见了桌子上的药包,他登时清醒。
姜烈渊被大力推开,都准备进入状态了,憋屈得眼球都红了。
“阿渊,我爱你。”余粥深情道:“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姜烈渊憨憨地大力点头,感动无比。
“所以——”余粥走下床,倒出药丸道:“没关系,不行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他目光充满了鼓励,伸手送到姜烈渊嘴边。
一瞬间,世界都安静了。
姜烈渊沉默了良久。
余粥也等他张嘴喂药。
“我不行,”姜烈渊说:“我怎么不知道?”
余粥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没关系,人生在世也不是事事都顺利,总有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对吧。没事儿,今晚先吃药凑合凑合,来日咱们去找中医治养胃。”
世界再次陷入沉默。
姜烈渊擡眼,脸上露出残忍凶狠的笑意,像是野兽行凶前的那般冷却,对余粥一字一顿:“我没有不行!”
此时,余粥还是不知危险道:“没关系你开心就好,说这话要是能让你心里得到安慰那也不错。”
不知是不是降温了,余粥忽然感到周身冷了几度,二人气场也莫名升腾出一丝杀气。
姜烈渊怒极反笑:“算了,是我因为之前舍不得,所以让你对我产生了怀疑,也是我的错。”
余粥:“?”
他攥住了余粥的手腕,气到磨牙:“不过你死定了!”
*
红烛幽幽,光线暧昧。
收拾利索的房间中除了床外,还有一张桌子。
桌子脚有些不稳,上面摆放着格格不入的文房四宝。
余粥腿脚酸痛,有点站不住了,但还是握紧了毛笔,一不小心打翻了墨水。
笔杆是新的,光泽暗沉且粗拙,余粥手指修长白皙,握紧笔杆时关节都泛着粉红,掌心出了不少水。
姜烈渊不仅会武的,还会文的。
他和余粥一起练字,站在他身后纠正着余粥的握笔姿势,一笔一划在宣纸上默写着唐朝诗人白行简的《天地阴阳交还大乐赋》。
姜烈渊的草书很漂亮,下笔利索凶狠,一撇一捺;
反观余粥连笔都握不稳,特别是姜烈渊的草书太过下笔有神,羞愧得余粥不禁泪花涟涟。
“我不想练字了。”余粥啜泣道,泪水从眼角滑落,被胭脂染成红泪。
毛笔上墨迹未干,滴答在宣纸上,站得太久腿根打颤。
姜烈渊不语,挂着的笑容恶劣,赤裸裸的报复。
终于他见姜烈渊要临摹完了,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谁知他又换了张纸重新写!
“你有完没完!”余粥气急败坏,想摔笔逃走,却又被姜烈渊捉回了桌子前。
“狂草就是这样练的,”姜烈渊喉咙发干,但依旧挥笔道:“要一遍一遍反复临摹,你也要有些耐心。”
练字是一项耗费体力的活动,特别是草书中的狂草,对执笔者的要求颇高,对初学者也有一定的难度,常常刚进入状态就会发热出汗,大汗淋漓也是正常现象。
姜烈渊和余粥都是初学者,但姜烈渊性子更加沉稳,体力也更好,所以能写得出神入化;
余粥就差了一点,但在姜烈渊的监督下,也不得不练习了很久。
正当他以为今日的任务结束时,谁知喝口水的功夫姜烈渊把药吃了。
余粥大惊失色:“你疯了,还睡不睡了?”
“谁让你误会我的。”他黑眸幽幽:“余粥,我真的很生气。”
总之,是个勤学刻苦的夜晚。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三章就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