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与我定亲
随着马蹄声渐近, 人群四散开来,一匹全身乌黑的骏马奔驰而来,将贺兰家的豪奴冲得四仰八叉,仓惶避开来。
还没等贺兰息张口斥责, 一条马鞭仿佛从天而降, 带着凌厉得能划破空气的气势狠狠甩在了贺兰息身上……
贺兰息那蜜罐里泡大的身子, 又成日眠花宿柳的,早就虚浮了, 哪里能经得住这凶悍的马鞭, 当即捂着被抽到的胳膊嚎了起来,那声音, 听得宁姝直呼解气。
“哪个该死的敢袭击本公子!”
惊怒之下,贺兰息额冒冷汗还不忘放狠话, 一张脸本就算不上周正, 这下愈发狰狞丑陋了。
“是爷打得你, 怎么, 不服气?那就打回来……”
通身玄黑的乌曜踏着漫不经心的步伐停在贺兰息面前, 少年语调仿佛掺着腊月的寒冰, 话语听着嚣张又跋扈。
宁姝作为看客,将少年这副混不吝的姿态收入眼中, 第一次领略到了秦琅被外人称为盛京小霸王的风姿。
果然够混够霸道。
也许是感应到了宁姝的目光,秦琅短暂地掩住眸中的凶戾,目光柔柔地望过来, 里面尽是安抚之意。
宁姝怔在了原地, 也忘了说话。
此刻的秦琅很是愧疚, 本想着女眷出门都爱乘牛车,牛车平稳却缓慢, 他策马不消多时便能追上,便抽空又去铺子里拿装饰好的琥珀。
谁承想负责他琥珀的匠人今日有急事不在,徒弟是刚收的,还迷迷瞪瞪的,找了半天才找着那东西在哪,给秦琅气得够呛。
到了家,从戟安那得知人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
秦琅慌忙策马去追,却还是没在半途追上,且让他看见了这么一桩糟心事。
就算没有元弛那家伙,这贺兰息,他也是厌烦得紧。
看着被贺兰家豪奴包围着的宁家姐弟,听着贺兰息那狗东西的污言秽语,秦琅真想拿长枪扎他个对穿……
但这不是战场上,秦琅不能如此冲动,然痛打一顿还是可以的。
于是乎,那一鞭子用了他十二分的力,直将贺兰息那个棺材板一样的身子抽得嗷嗷叫。
病态苍白的脸因为疼痛显得更白了,贺兰息浑身都在颤抖,偏偏在看见了来人后,他满身的气焰仿佛碰上了一桶冰水,被生生浇灭了。
“秦、秦二?”
“这回我又没招你,你干嘛打我!”
贺兰息辨别出来人,眸中带着几分畏畏缩缩,梗着脖子争辩道。
要问这盛京城他哪家不敢惹,除了久居深宫的皇族,就属这英国公府了。
以姑母给家族带来的权势,就算是郑皇后娘家,贺兰息也不惧,但在秦家上,他早早便跌了跟头,平日里哪里敢惹。
不只是英国公府有长平长公主和战功赫赫的国公爷,更是因为秦二的存在。
贺兰息瑟瑟发抖的模样引起了宁姝的好奇心,她跟阿弟嘀咕道:“这人看起来怎么这么怕秦琅,瞧吓得……”
宁茱看着眼前的一切,也是一头雾水,对着阿姐摇头道:“我也不知,也许是怕再被抽一鞭子……”
宁姝姐弟两人不知道,然有的是看热闹的路人知道,姐弟两的小话被挨着最近的一个年轻妇人听到,嘴碎的妇人立即就上赶子解释了。
“宁姑娘和小公子不是盛京本地的,有所不知,这贺兰家的六公子喜好是个乱的,只要是生得俊俏,莫管是姑娘还是公子,他都不在乎,还是两年前,秦家二郎和他世子兄长那时还在国子监,两位公子的长相姑娘也能瞧见,就不需我多说了,一下就被刚来的贺兰六公子瞧上了,在小巷里就将人堵住了,欲轻薄一二,哪知秦二郎是个武艺好的,将人打得哦,听我三叔家的侄媳妇说,都成猪头了,怕是他亲娘来都认不出……”
在那年轻妇人的絮叨下,宁姝与阿弟总算是知晓了缘由,满脸惊异地在贺兰息与秦琅身上打转,皆是一副开了眼界的模样。
“想不到秦二郎也是过来人……”
宁茱不由叹了口气,宁姝只觉怪异,有种都是姐妹的错觉。
而另一边,听着贺兰息颇为委屈的控诉,秦琅绷着脸翻下了马,鞭子仍执在手中,看得贺兰息更抖了。
想当年,自己不小心招了秦二,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回头又被秦二到陛下那里告了一状,父亲又将他家法伺候了一顿。
当时他光是养伤就养了几个月,再不敢去招惹秦二那个混不吝了。
可今日,他分明没有招他,怎么上来就被抽了一鞭子,欺人太盛!
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怒气待看到秦琅自马上下来后,嗖得一下又没了。
自己那个皇子表弟都挨过他的打,更别提自己了,况且这混不吝又从战场上下来过,贺兰息更不敢惹了。
“我倒宁愿你今日招得是我!”
马鞭一甩,尖锐的破风声响起,贺兰家的奴仆四散开来,不敢上前来。
开玩笑,就这一鞭子都将他们公子抽出了血,他们上去上赶子让人抽?
何况这可是英国公府的秦二郎,听说在战场上一杆长枪能挑死五六个敌军,他们命虽贱,但也不想找死。
秦琅像提溜小鸡仔一样拎着贺兰息的领子将人提溜过来,神色难辨喜怒地说了句。
贺兰息脑子发懵了一会,余光瞥见一旁看好戏的少女,他混沌的脑子好似清明了些。
宁家姑娘……
好似秋狩那日,秦二救的,便是宁家姑娘。
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贺兰息当即就赔礼求饶道:“秦二我错了,我事先没想起来宁家姑娘是你的人,若是知道我是万万不敢招她的,你抽也抽了,就放过我吧!”
贺兰息本就不是什么谨言慎行之人,为了眼下能免顿皮肉之苦,他是什么都敢说的,一张嘴便叫身在漩涡中心的两人哽住了气息。
宁姝呆了一下,下意识擡头看向贺兰息那边,恰好迎上了少年既欣喜又惴惴不安的目光。
胸腔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让宁姝不好意思去看周遭人的反应。
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宁姝拿出了自己惯用的那一套,瞪了人一眼便抹开了脸不再瞧他。
秦琅见此,还以为人又生气了,眉头一拧,将贺兰息摔在了地上,厉声斥道:“胡扯什么,爷就是顺路惩恶锄奸,再敢乱说一个字爷让你躺着回去!”
贺兰息不晓得自己又是哪里做错了,明明自己说得都是实话,怎么又不对了。
但形势比人强,贺兰息可不敢跟秦二犟,赔着笑道:“是我说错话了,千万别动气……”
见贺兰息尚且还算识时务,秦琅火气稍微降了那么一丝丝,但事情还是要有个了结,但如何了结还要看宁姝的意思。
晃着手中的鞭子,秦琅偷偷瞧了一眼面色沉静的少女,眼中带着遮遮掩掩的询问。
宁姝对他的目光也算是敏感,当即捕捉到了那丝询问,抿了抿唇,对着刚被奴仆扶起来的贺兰息道:“还请贺兰公子对我和我阿弟赔礼道歉。”
总归还没怎么样,宁姝骂也骂了,倒也不能真的咄咄逼人将人打成猪头擡回去。
毕竟也是一等公爵府,自己倒不好真硬着得罪了,不如这般收尾算了。
反正秦琅那一鞭子瞧着抽得很重,她还蛮解气的。
听着宁姝的决定,秦琅微不可察点了点头,对着贺兰息晃了晃马鞭,冷声道:“听到了吧。”
见秦琅没有要揍他的意思,贺兰息本是松了口气的。
然下一刻听到少女语气冷傲地让他对着她们姐弟赔礼道歉,贺兰息面色不悦。
就算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与他家一等公爵的门楣相比,也是不够看,他何曾向着除母亲以外的女子低过头,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祖父是太傅有什么用,没实权不说,待以后姑母当了太后,宁家又算得了什么!
因而,贺兰息第一反应是不愿的。
而这股不愿也被宁姝和秦琅注意到了。
秦琅是个直肠子,见人还敢耍花招,脸一拉就要去收拾一番,然被少女满是戏谑的话阻了。
“贺兰公子若是不愿意,那就别怪我回去让祖父去陛
少女的话轻飘飘地,但带着十足的威胁力,这立即让贺兰息想起了自己被陛下斥责,回家又被家法伺候的记忆。
“宁姑娘手下留情,我自是愿意的!”
脑子一下就通透了,贺兰息急急忙忙抢话道。
宁姝这才满意一笑,将两手交握于小腹前,笑眯眯地等着人来赔礼。
秦琅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竟生出了几分熟悉,细想一番,他知道了熟悉在哪里。
初来他家时,亲蚕礼那日,他用虫子追着吓她,被舅舅瞧见了,被踹了一脚后,自己道起歉来几乎也是这般模样,甚至比贺兰息还不情不愿。
忆起往事,秦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都是他以前做的混帐事,也正是这些事,让他现在如此辛苦地去弥补。
思绪转了一圈,那边贺兰息已经规规矩矩赔礼完毕,得到了宁家姑娘的准话,不放心,又瞧着秦琅,面上写满了自己可不可以走的询问。
秦琅冷哼了一声,如做善事一般道:“滚吧。”
如蒙大赦,贺兰息连忙带着奴仆回家去了。
此番受辱,他要好好向疼他的姑母诉苦一番。
事态平息,国子监门口的人也渐渐散开了,秦琅看着说小话的姐弟两,忍不住凑过去想搭个话。
经过了贺兰息这个麻烦,姐弟两脸上都是一阵晦气。
“阿姐,我以后还是练练武吧,若不然下回再遇上这种烂人,都保护不了阿姐。”
对于阿弟的话,宁姝心中是欣慰的,但还是本着宽慰的心思道:“没关系的,阿弟长大了就能了。”
就在宁姝还想多说几句时,少年不知何时悄咪咪地凑了过来。
“你阿姐以后有夫婿保护,你练两下还是留着保护你未来的妻子吧。”
存着那等心思,秦琅话语难免别有几番深意,恰好姐弟两都能品出几分。
宁茱绷着脸看秦琅,他知道秦家二郎对阿姐存着心思,要不是这厮三番四次的对她们宁家有恩情,他非要不客气。
但只要阿姐不发话承认他,宁茱都不会接纳他。
于是乎,小少年挡在姐姐面前,绷着小脸对秦琅言谢,丝毫不给他同阿姐说话的机会。
因而,直到宁姝上了车驾,秦琅都没能说上话,他急得像条打转的狗。
但这并不能阻止他,见宁家车驾上路离开,秦琅骑上马,不近不远地跟在宁家车驾后面,权当是安自己的心。
宁姝偶尔掀开车帘子去看,瞧见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的人,心里的情绪带动着面上神情,多少沁出了些笑意。
这丝笑意被宁茱正好瞧见了,小少年神色狐疑地问道:“阿姐你在笑什么?”
大局还未定,宁姝可不想将这等隐秘心思表现在阿弟面前,遂敷衍道:“没什么,你看错了。”
宁茱得不到答案,也不纠缠,好不容易休假了,他本也是疲乏的,不过被先前贺兰息那一闹给压下去了。
如今危机一解除,他浑身都放松了下来,疲惫感也涌上心头,渐渐有了困意。
“困了便枕在阿姐身上睡吧,不丢人。”
宁姝言语带着笑,宁茱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坚持什么,靠在宁姝肩上睡了。
国子监到永兴坊的距离很是不短,牛车行得又缓,这是个适合小憩的时候。
秦琅跟了差不多半路的距离,终于有些耐不住了。
策马到了车驾旁,正要说话,就看见车帘也正巧被掀开,少女明眸皓齿的小脸露了出来,让秦琅眼前一亮。
刚要同宁姝说话,少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对着里面看了一眼,示意秦琅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