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 / 2)

他抵达的时候,白涛已经等在包间里,他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这位是血液内科的高主任,这是许清荎的……家属,陆野。”白涛稍顿了一秒,照直说了。高主任起身,“你好。”

两人握手的间隙,陆野的心绪经历了三级跳。听到血液科三个字的时候,他倏地一惊,第一反应是许清荎的出院检查有问题,而且不是之前涉及的病症。但他随即又一琢磨,如果单纯是这种情况,更适合在医生的办公室进行通知,而眼下的局面,像是有医疗领域之外的私事要谈。

陆野坐下之后,白涛一句话也没迂回,开门见山,“高主任那边时间不多,下午还有院里的会要开,我长话短说。之所以约到这里,是因为有点儿私事,作为医生,不透漏患者的隐私是职业准则。但我现在是以许清荎朋友的身份,高主任也是我很好的朋友。我思来想去,”他瞥了陆野一眼,“也是这一阵子看你小子确实靠谱,有些事不跟你说一声我心里过不去。老高,你跟他说吧。”

高主任也是个爽快人,“我和清荎认识得有十三四年了,我是他妈妈和妹妹的主治医生。这件事吧,如果老白那天没看见他来找我的话,我也不会主动说出来。”高主任不卖关子,“清荎应该和他妈妈、妹妹没有血缘关系,具体情况我不清楚,这件事是彤彤偷偷告诉我的,我没有和他确认过。因为她们母女两个的病症具有很明显的遗传因素,所以最开始我建议清荎每年做一个预防性检查,他也没有反对,可能是不想被别人知道。”

高主任所知晓的也就是这些,那天白涛在看到许清荎出现在他办公室之后,单独去找过他。两人是老同学且私下关系很好,他信任白涛,又担心这个秘密可能对许清荎的心理状态有影响,就跟他说了。

高主任走了之后,白涛又和陆野聊了一会儿。

“之前我就觉得有些违和的地方,但完全没往这个方向想。现在连起来去看,他很可能是被收养的。”

陆野突然想到一个细节,许清荎跟他说过,他身份证上的生日是到了京城之后,为了符合上学政策修改的,而他实际的生日是在11月25日,陆野还用这个日期做了自己的手机锁屏密码。这其实没什么,陆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这样清楚,他当时感慨了一句,“原来你是冬天出生的啊。”许清荎回他的是,“大概吧。”他说,“这还能大概,你得健忘症了吗?”许清荎说,“是啊,是啊。”两个人闹做一团。

陆野心里有点乱,他没有打断白涛的叙述。

“加上这一环的话,那么往回推大概二十多年,他被收养。根据年龄推断,之后不太长的时间,养父就因为意外去世。他们一家三口来到这里投奔老乡,许家夫人对他们很照顾,但是没过几年,夫人也去世了。在许家更换了女主人之后,依然留下了他们孤儿寡母,可是很不幸母亲和妹妹相继得病……”白涛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生活总是在刚刚给他一点希望,又迅速变本加厉地收回去。”陆野不愿意承认,包括八年前他出现之后的种种变故,乃至现在……一切好似有迹可循却无法摆脱的循环。这种事情,不能去细想,可作为亲历者来说,许清荎因此而产生悲观的接近玄学的命运论,实在是情有可原。

两人皆沉默下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非人力可及。

然而,事在人为。

“每周三次的复诊还是要坚持一段时间,我有一点思路,晚上跟我的导师约了视频,我记得他有一个相关的案例,我再有针对性地研究研究。”白涛诚恳道:“心理问题的诊断和治疗不像其他的病灶,可参考的指征偏少,存在很多主观障碍。有些时候是因为患者的刻意遮盖和隐瞒,更多的是囿于医生的经验、能力和责任心。我之前了解的不够,方向有不少偏差,还是有很多能够改进的地方。”

人家医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揽了责任,他更没道理低落灰心。

“我会照顾好他,关于小时候的事情,我想办法去查。”

“暂时最好还是背着他,”白涛嘱咐,“他从没透露过这段经历,我推测并不是由于关系不亲密或是不信任,很可能是当时他年纪也很小,记不清楚,或者是大脑出于保护机制,选择性遗忘。”

陆野认可:“我明白,不会莽撞的,放心。”

陆野回到病房的时候,苏遥还没有离开。但他刚刚进门,对方就跟炸了毛似的站了起来。

“我踩你尾巴了?”陆野好笑。

苏遥戴上他的全副武装,跟许清荎嘱咐了两句,路过门边偷偷给陆野一个不要多话的警告眼神,“我可不想当电灯泡,狗粮吃不消,走了。”

许清荎瞅着苏遥离开的背影,困惑道:“这孩子好像有事瞒着我。”

陆野心情复杂,“孩子长大了,不好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