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你们在说什么星辰大海?”
他挠了挠头,满脸困惑地问出了那个憋了一路的问题。
“那玩意儿……到底值多少钱一亩?”
范隐和范贤的脚步同时一顿。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同一种无法言喻的疲惫。
跟一个满脑子都是生意经的财迷,解释什么是“星辰大海”的意境,这难度,不亚于让他放弃挣钱。
范隐抬手,对着范四哲的后脑勺又是一巴掌。
“闭嘴。”
“哦。”
范四哲捂着脑袋,满脸委屈,但还是不敢再问。
【跟一个财迷谈理想,跟对牛弹琴有什么区别?】
【不,牛都比他有艺术细胞。】
范贤在一旁,默默地叹了口气。
【完了,我这个老弟的脑回路,已经彻底被铜钱堵死了。】
三人沉默地走了几步。
那点因为“星辰大海”而产生的哲学氛围,被范四哲一个问题打得烟消云散。
就在范隐以为今晚可以清静一下的时候,范四哲又凑了上来。
他一把拽住范隐的袖子,那张原本写满困惑的脸,此刻却容光焕发,两只眼睛亮得吓人。
“大哥,二哥,别管什么海了,咱们的生意有着落了!”
范隐还没来得及开口,范四哲已经激动地挥舞起手臂。
“我跟你们说,刚才在楼下,我可没闲着!”
他那副邀功的模样,活脱脱一只偷到了鸡的黄鼠狼。
“我把那些商贾都聊了个遍!”
范贤来了点兴趣。
“哦?聊出什么来了?”
“销路!全是销路!”
范四哲一拍大腿,唾沫横飞。
“我跟他们说,咱们打算在江北置办产业,也造些香皂、琉璃之类的东西,你们猜怎么着?”
他停顿了一下,卖起了关子。
“他们吓得脸都白了!”
范四哲模仿着那些商人当时的样子,夸张地后退一步,双手乱摇。
“一个个都以为我是疯子,想拉他们下水,跟内帑抢生意,那是掉脑袋的买卖!”
范隐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范四哲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神气。
“然后,我就把大哥你的名号报上去了!”
他顿了顿,又指向范贤。
“再把二哥你的名号也报上去了!”
“‘范家双璧’,‘诗神诗仙’!我告诉他们,这产业,是咱们范家兄弟办的!”
范四哲说到这里,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你们是没看到他们当时的模样!”
“那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避我如蛇蝎,下一刻就差抱着我的腿叫我亲哥了!”
【这狐假虎威的感觉,还真不赖。】
范四哲心里美滋滋的。
“他们一听是你们的名头,眼睛都红了!”
“拍着胸脯跟我保证,只要咱们的东西能造出来,不管质量怎么样,有多少,他们要多少!”
“价格都好说!”
范贤听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能想象出那个场面。
一群精明的商人,在巨大的名望和潜在的巨大利润面前,瞬间化身狂热的信徒。
“那些人,以前连摸内帑货物的资格都没有,全靠从上家手里高价收。”
“现在一听说有机会直接从咱们这拿货,一个个都疯了!”
范四哲的兴奋劲头稍微过去,脸上忽然垮了下来,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他捂住自已的胸口,一副随时要心痛到昏厥的样子。
“大哥,二哥,你们是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难受!”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就那么在我眼前晃啊晃!”
“那些商人恨不得当场就把定金拍我脸上,可咱们的作坊还没影儿呢!我连个样品都拿不出来!”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铜板都收不了!”
“你们能明白那种感觉吗?那种全世界的钱都在向你招手,你却只能干瞪眼的心痛吗?”
范贤看着他那副戏精附体的样子,实在没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你了,四哲。”
他的话语里满是真诚的“同情”。
“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范隐也开了口,声音很淡,却让范四哲瞬间原地复活。
“这事你办得不错。”
范四哲的腰杆立刻挺直了。
“名声是虚的,能换成银子才是实的。”
范隐瞥了他一眼。
“没有你,我这‘诗神’的名头,也就只能在阁楼里听个响。”
这番话,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范四哲脸上所有的“痛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他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
“那也是大哥二哥你们厉害!”
他嘴上谦虚,尾巴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要不是你们的名声在外,那些人哪会搭理我。”
“不过大哥你放心,合同我都想好了,只等咱们的厂子一开,我就让他们排着队来签!”
“到时候,银子还不是哗哗地流进咱们口袋?”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银子流动的动作,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山。
夜色渐深,三人走在返回定江城的路上。
范四哲的嘴就没停过,一会儿盘算着建厂要多少地,一会儿又计算着雇佣工人要多少钱,嘴里念叨的全是数字。
范隐和范贤跟在他身后,听着他那充满铜臭味的宏伟蓝图,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