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快说来听听!”
“据说啊,前些日子京城出了桩大案,范隐大人立下泼天大功,陛下要赏他,封侯拜相都不在话下。”
富商夫人压低了声音。
“可你们猜怎么着?”
“范隐大人什么赏赐都不要,竟用那两桩足以光宗耀祖的大功,只为向陛下求一个恩典。”
“什么恩典?”
“求陛下,赦免一位红颜知已的死罪。”
“一位……青楼女子。”
“什么?!”
满座皆惊。
“为了一个风尘女子,放弃封侯拜相的机会?”
“这……这也太……”
众人不知该说是痴情,还是荒唐。
那富商夫人叹了口气,总结道:
“是啊,听说那位司里里姑娘,还是个北奇的暗探呢。”
“可范隐大人却说,两人乃是真心相待,他心意已决,此情不渝。”
这番话,让刚刚还心怀幻想的少女们,顿时黯然失色。
她们的眼中,有失落,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与感慨。
“不爱权力爱美人……没想到,诗神这般人物,竟也是个至情至性的痴情种子。”
“是啊,能得他如此相待,那位司里里姑娘,当真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子了。”
那富商夫人听到这话,却轻轻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幸运?”
她放下茶杯,引得周围女眷都看了过来。
“这可不是单方面的幸运。”
“你们只知范隐大人为她舍弃前程,却不知那位司里里姑娘,为了范隐大人,又付出了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到了顶点。
“夫人,莫非还有什么内情?”
富商夫人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门,那神态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跟你们说,那司里里姑娘,是北奇安插在京城的暗探,身份何等要紧!”
“可她倾心于范隐大人,在牛兰街刺杀之前,竟不顾自身安危,冒着身死的风险,将北奇的机密计划,提前告知了范隐大人!”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为了一个男人,背叛自已的国家?这需要何等的勇气和决心!
富商夫人继续添了一把火。
“范隐大人正是凭着这份至关重要的情报,才得以将计就计,不仅保全了自身,更是一举挖出了潜伏在京城的大批北奇暗探与据点!”
“他那查案的泼天大功,可以说,有一半是司里里姑娘用性命换来的!”
“你们说,一个肯为你背叛家国,一个肯为你舍弃功名。”
“这哪里是什么痴情种子,这分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话本里才有的神仙眷侣!”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巨浪。
刚刚还对司里里抱有几分同情与怜悯的女眷们,此刻脸上只剩下震撼与敬佩。
“原来是这样!不是范隐大人一厢情愿,而是两人早已情根深种,生死相托!”
“我的天,一个为郎君弃国,一个为红颜舍官……这……这比戏文里唱的还要动人!”
“如此说来,范隐大人求陛下赦免她,更是理所应当!这位司里里姑娘,于我大庆,不仅无过,反倒有功啊!”
“是啊,能得诗神如此倾心相待,又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这位司里里姑娘,绝非寻常风尘女子,定也是一位奇女子!”
众人再次望向三楼的方向,那里的阶梯已经空无一人。可范隐留下的那道身影,却在他们心中,变得愈发高大,也愈发复杂起来。
三楼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气度不凡。
布局与二楼相似,同样是男女分坐。
男客那边,二皇子李承泽正与大皇子李承濡、范贤坐在一处,他们身边还围着几位精神矍铄的中年人和老者,正谈笑风生。
女客那边,范偌偌、林宛儿、还有那位身着异域服饰的北奇大公主也在,她们正与几位陌生的贵妇小姐轻声交谈。
一个穿着考究,身形微胖的中年人正在场间穿梭,端茶递水,安排席位,忙得不亦乐乎,正是明家家主明清达。
范隐和范四哲的出现,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滚油锅。
三楼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
谈笑的、饮茶的、低语的,全都停了下来。
数十道视线,齐刷刷地汇集到楼梯口。
范贤第一个站了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大哥!”
大皇子李承濡也站起身,冲他温和地点了点头。
范偌偌和林宛儿她们那桌,几个姑娘也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明清达看到范隐,手里的茶盘一晃,差点没拿稳。他连忙放下东西,小跑着过来,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
“范隐大人,您可算来了。”
二皇子李承泽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一把拉住范隐的胳膊,半是嗔怪半是亲热。
“你可总算来了!再不来,我这阁楼都快被人拆了!”
他指了指周围。
“这满座高朋,十个里有九个是冲着你的名头来的。你这个正主不露面,我这个主人脸上都无光!”
他又拍了拍范隐的肩膀。
“怎么说,你也算这阁楼的半个主人,哪有主人家迟到的道理?”
范四哲在一旁听得晕乎乎的。
【半个主人?我大哥什么时候成半个主人了?】
“路上耽搁了。”
二皇子拉着他,走向那几位老者。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他指着一位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的老者。
“这位是江北路总督,陈大人。”
陈总督站起身,对着范隐拱了拱手,态度十分客气。
“范隐大人,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才,名不虚传。”
官场上,范隐是监察院提刑司,手握大权。
文坛里,他是诗神,一文可兴一城。
无论哪重身份,都足以让他这个封疆大吏郑重对待。
二皇子又指向另一位穿着儒袍,气质儒雅的老人。
“这位是咱们大庆的文坛宿老,致仕的礼部侍郎,周老先生。”
周老先生抚着胡须,仔细打量着范隐。
“北奇帝师,庄墨涵先生的知交。范隐大人,老夫今日可是专程为你而来啊。”
他的言语中,满是欣赏与期许。
坊间早已传遍,范隐与北奇文宗庄墨涵相互赠书,引为知已,这在文人圈子里,是天大的盛事,几乎等同于承认了范隐下一代文坛宗师的地位。
范隐一一回礼,态度不卑不亢。
二皇子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