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范提刑来的。”
楼梯的阴影里,范隐的脚步顿住了。
他原本以为,自已会成为众人恐惧与埋怨的焦点。
毕竟,若不是因为他,这趟旅程本该是风平浪静的。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大堂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指责。
“冲着我大哥来的?他们也配!”
第一个炸毛的,是范四哲。
他一拍桌子,满脸的愤愤不平,瞬间就给这次的讨论定下了基调。
“当初在北奇,我大哥那是为国出使,九死一生!”
“那燕小艺一个乱臣贼子,半路截杀,我大哥凭本事反杀他,那是他活该!”
“如今他儿子不思已过,居然还敢寻仇?这是什么道理!”
“简直是岂有此理!”
范偌偌也蹙着秀眉,轻声附和。
“不错,燕家父子,行径与叛国无异,其心可诛。”
林宛儿坐在范偌偌身旁,虽然没有那么激烈,但清丽的脸上也满是担忧与不平。
“范大哥此行本就凶险,他们这般行刺,实在……实在可恨。”
最激动的,反而是北奇大公主。
白天的经历让她吓得不轻。
此刻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份对鬼怪的恐惧,已经尽数转化为了对刺客的滔天怒火。
在她看来,范隐是北奇小皇帝亲封的帝师,是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庆,唯一算得上“娘家人”的高官。
有人要害范隐,比害她自已还让她生气。
“区区一个燕慎独,还有一个不及格的九品!”
大公主的话虽然有些发抖,但仍在尽力保持威严,还带着被冒犯的愤怒。
“他们好大的胆子!这是不把我大奇的帝师放在眼里!”
她越说越气,猛地站了起来。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要写信!我要写信给我母后,告诉我家陛下!让他们给范大人讨个公道!”
她环视一圈,气势汹汹地宣布。
“大不了,让我师姑海棠垛垛来一趟!”
“我师姑可是九品上,弄死那个不及格的九品,不就跟捏死一只小鸡仔一样!”
此言一出,大堂内的气氛瞬间变了。
范四哲他们听得是热血沸腾,恨不得大公主立刻飞鸽传书。
但李承濡的脸却沉了下来。
“殿下,请坐。”
他站起身,走到大公主面前,话语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此事,是我们大庆的内务,就不劳烦北奇太后和陛下了。”
大公主一愣,有些不服气。
“可他们要杀的是范隐大人!范隐大人是我们的帝师!”
“他首先是大庆的监察院提刑。”
李承濡直视着她。
“燕小艺是我大庆的将领,燕慎独是我大庆的校官。”
“他们犯下的罪,理应由我大庆的律法来惩处。”
他的态度很坚决。
这桩刺杀,是燕家对范隐的私人寻仇,也是对大庆皇权的挑衅。
但无论如何,都必须被严格控制在“大庆内部事务”的范畴之内。
一旦北奇插手,哪怕只是派来一个海棠垛垛,事情的性质就全变了。
那将是从一桩刑事案件,上升到可能引发两国纷争的外交事件。
他身为大皇子,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大公主被他看得有些发怵,气势弱了下去,不情不愿地重新坐下,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李承濡这才松了口气,转身面对众人,刚想再说几句安抚的话。
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大堂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了楼梯口。
范隐抱着那件通体赤红的奇特“乐器”,一步步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