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范隐和范贤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哪里是让推荐人才，这分明是让林偌辅亲手交出自已经营多年的势力版图。
一旦写下这个名册，就等于将自已所有的人脉，都暴露在皇帝的眼皮底下。
御书房内，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又变得微妙起来。
林偌辅坐在椅子上，像是没听出庆皇话里的陷阱，他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回道。
“陛下，老臣为官，向来清正，从不与人结党，更不搞什么门生故吏那一套。”
“老臣……交不出这份名册。”
庆皇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是吗？”
他拖长了语调，身子微微前倾。
“朕还以为，结党营私，遍植亲信，才是林相你……最擅长的事情呢？”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比任何质问都来得更加诛心。
林偌辅的身子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句话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挣扎着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再次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陛下明鉴！”
“老臣……老臣不敢！”
庆皇看着跪在脚下的臣子，没有说话。
【老东西，还跟朕装。】
【朕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就在庆皇以为林偌辅要抵死不从的时候，林偌辅的声音又闷闷地传了过来。
“不过……”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老臣虽不敢妄议人事，更不敢结党营私。”
“但在朝中多年，与诸位同僚共事，也确实看到了一些勤勉踏实，可堪一用的良才。”
“若陛下不嫌弃老臣眼拙，老臣倒是可以……为陛下举荐一二，供陛下……参考，参考。”
庆皇的脸上，那丝冰冷的笑意，终于化开了一点。
【哦？这是服软了？】
只见林偌辅一边说着，一边颤颤巍巍地，再次将手伸进了他那空旷得能藏下一头牛的袖袍里。
摸索了半天。
他又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与刚才那本写着《内阁制》的册子，几乎一模一样。
林偌辅双手举过头顶，将册子高高呈上。
“这些人，都是老臣平日里观察得来的，或许才干并非顶尖，但胜在品行端正，忠于陛下，忠于国事。”
庆皇看着那本册子，再看看跪在地上的林偌辅。
【老狐狸，总算肯吐出点东西了。】
他没有动，依旧是猴公公上前，将册子取来，恭敬地呈到他的面前。
庆皇接了过来。
封面上，没有名字。
他翻开第一页。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其中很多人，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本就是他暗中观察过的，被认为是林党的核心成员。
庆皇快速地翻看着。
他当然不信这上面就是林偌辅的全部人马。
这只老狐狸，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交出所有底牌。
这上面的人，恐怕只有三分之一是真，剩下的，不是被推出来当挡箭牌的，就是无关紧要的边缘人物。
不过，能让他吐出三分之一，也算是不错了。
至少，这是一个姿态。
一个服软的，认输的姿态。
庆皇缓缓地，合上了这第二本册子。
“好，好啊！”
他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加真切了些。
“林相不仅为朕解决了制度之忧，还为朕举荐了栋梁之才！”
“有卿如此，君复何求！”
他再次走下御阶，亲手将林偌辅扶了起来。
“爱卿，你放心告老，安心养病。”
“这朝堂，有朕在。”
“你的这份心意，朕……记下了。”
君臣二人，再次相视而笑，一派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