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听到这话,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好了,回去你的岗位上吧。”
范贤挥了挥手,“记住,看好自已负责的那一片,别让任何意外发生。”
“是!大人!”
士兵对着范贤,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回到了巡逻的队伍中。
范贤独自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那名士兵的身影消失在巷道的拐角。
范贤站在原地,没有动。
傍晚的微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
十个。
林相的人,在巡逻队里,就安插了足足十个。
【我那便宜岳父,还真是看得起我。】
【可这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监视我的?】
范贤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头痛。
他本以为,有范隐的监控在外镇着,有自已带着监察院的兵在内巡着,这贡院已是铁桶一块,水泼不进。
现在看来,这哪是什么铁桶。
这分明就是个筛子。
千疮百孔。
林相能安插十个人进来,那太子呢?二皇子呢?还有那个疯起来谁都敢咬的长公主?郭争那个老滑头,难道就会甘心当个吉祥物?
这个念头一起,范贤顿感四面皆敌。
他环顾四周,原本觉得秩序井然的贡院,此刻在他眼中,却处处透着诡异。
那些站岗的士兵,那些来回巡逻的队伍,那些负责后勤杂务的吏员……
谁是自已人?
谁是敌人?
谁又是那种打着“帮你”的旗号,随时准备在你背后捅一刀的“朋友”?
【这哪是春闱科考?】
【这他娘的是大型狼人杀现场啊!】
【而且就我一个预言家,还他娘的是个睁眼瞎!】
范贤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从袖子里摸出了那个黑色的方块。
入手冰凉,质感坚硬。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找了个更隐蔽的墙角,把那“对讲机”凑到嘴边,按下了凸起的按钮。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响起。
“呼叫塔台,呼叫塔台,这里是菜鸟一号,地面发现大量红名玩家,请求空中支援,完毕。”
“……”
对讲机里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了范隐懒散中带着一丝嫌弃的声音。
“说人话。还有,你的代号太土了,下次换个。”
“这不重要!”范贤压低了声音,“我刚发现,这地方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我那个便宜岳父,光是在巡逻队里就塞了十个人!”
“哦。”范隐的反应平淡如水,“所以呢?”
“所以?!”范贤差点叫出声,“这还只是林相的人!太子、二皇子、长公主,他们的人呢?我现在看谁都像卧底!这游戏没法玩了!”
对讲机里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了范隐懒散中带着一丝嫌弃的声音。
“说人话。”
“还有,你的代号太土了,下次换个。”
“这不重要!”
范贤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着那冰冷的方块嘶吼。
“我刚发现,这地方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我那个便宜岳父,光是在巡逻队里就塞了十个人!”
“哦。”
范隐的反应平淡如水。
“所以呢?”
“所以?!”
范贤差点叫出声,他死死捏着手里的对讲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还只是林相的人!太子、二皇子、长公主,他们的人呢?我现在看谁都像卧底!这游戏没法玩了!”
对讲机里又是一阵轻微的电流声,范隐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是那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调子。
“别大惊小怪的。”
“太子和二皇子,是咱们这边的。”
“至少现在是。”
范贤愣住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现在比你还希望这次科举能绝对公平。”
范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
“他们巴不得借着这次机会,把那些盘根错节的老家伙们的人都给刷下去,好换上他们自已看中的,没有背景,只能依附于他们的新人。”
“我这套‘天眼鉴’,对他们来说,是惊喜,不是惊吓。”
“他们现在就在至公堂,看得比谁都起劲,怎么可能自已砸自已的场子?”
范贤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子飞速运转。
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长公主呢?”
他还是不放心。
“她远在信阳,鞭长莫及。”
范隐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绝对的自信。
“她不像我们,能隔着几百里地聊天。她提前安插的人,现在就是一群没头苍蝇。在‘天眼’的注视下,他们连互相递个眼色都不敢,还能翻起什么浪?”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范隐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丝郑重。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
“背后真正想推动这次科举公平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
“是庆皇。”
范隐继续说道。
“没有他的默许,我这套能划时代的东西,根本就进不了贡院的大门。”
“没有他的旨意,你也不可能带着监察院的人,在这里横冲直撞。”
“所以,放宽心。那些各方势力安插进来的人,不是来捣乱的。他们是来观摩的,是来学习的,是来向他们的主子汇报,我们范家兄弟,到底是怎么用一种他们完全看不懂的方式,来举办这场科考的。”
“他们,都是观众。”
“我们,才是主角。”
“而庆皇,是这场大戏的出品人。”
“他不会让这场戏,演砸的。”
滋啦——
对讲机里传来一声轻响,范隐单方面切断了通话。
周围再次陷入了死寂。
范贤靠着墙,缓缓滑坐到地上,将那个黑色的方块放在腿上,久久没有动弹。
他那颗因为恐慌而剧烈跳动的心,终于一点点平复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
他一直以为,自已和范隐是在钢丝上跳舞,四面八方都是等着他们摔下去的敌人。
现在才明白,他们脚下踩的根本不是钢丝。
那是一条宽阔平坦的康庄大道。
而大道的尽头,庆皇正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表演。
【这哪是狼人杀。】
【这他妈的是一场汇报演出啊!】
【我和范隐,就是那两个被推到台前的汇报人。】
范贤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中的郁结与紧张,随着这口气,一扫而空。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将对讲机重新塞回袖子里。
当他再次从墙角的阴影里走出来,重新沐浴在那片人造的白昼之下时,整个人的气场已经完全不同。
之前的他,眼神锐利,带着一丝紧绷的警惕,像一只巡视领地的猎豹。
而现在的他,脚步从容,神态松弛,仿佛一个饭后在自家院子里散步的员外。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在他看来,已经不再是威胁。
只是一群……好奇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