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局面,明摆着是有人在设局。”
“咱们还要继续‘搜集罪证’吗?”
范隐的目光越过他,看向那两座安静的宅院。
“当然。”
“不止要搜,还要往深了挖。”
他的语气平静,内容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跳。
“和这两个家伙有关联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抓起来。”
“反正账册上,证据确凿。”
“还有,追缴赃款。”
范隐的视线缓缓扫过众人。
“京城里,他们名下的宅子不够,就让四处的人去他们老家查。”
“我不信,那三十多万两银子,能凭空花了。”
“想跟我玩人死债消?”
范隐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没门。”
邓梓月看着范隐脸上那不容置喙的神情,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烟消云散。
他躬身,抱拳。
“是。”
京城的夜,深沉如墨。
席卷官场的风暴,终于有了片刻的停歇。
抓完了那些最难啃的骨头,也处理了庆皇亲口点名的那六个。
此次反贪腐的雷霆行动,已近尾声。
监察院门口,范隐将一沓卷宗交到邓梓月手中。
“剩下的这些小鱼小虾,就交给你们了。”
邓梓月躬身接过,神情肃穆。
范隐摆了摆手,转身没入夜色,终于不再留宿于堆满案卷的监察院一处。
他回到了范府。
自已的那座小院门口,一道身影静静伫立,仿佛已等候多时。
是范贤。
范隐脚步一顿,随即嘴角一扬。
“呦,还没睡呢?”
“有事儿?”
范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那进来说吧。”
范隐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屋内。
雪棠端上一壶刚刚沏好的热茶,悄无声息地退下。
范贤率先开口,问的却是另一件事。
“司里里呢?”
范隐给自已倒了杯茶,热气氤氲,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
“接她弟弟回来后,我给她们姐弟在外面置办了一处宅子。”
范贤“哦”了一声。
他没有再多问。
他听范隐提过司里里的真实身份,也知晓了自已两兄弟与庆皇的关系。
有些事,即便郎有情,妾有意,中间也隔着万丈深渊。
范贤也不再多嘴这件事。
沉默片刻,范贤终于将话题拉了回来。
“我听说了今天的事。”
范隐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消息传得挺快的啊。”
范贤的眉头紧紧皱起,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躁。
“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外面都传疯了,说你暴力执法,逼死了都察院刚正不阿的御史方正刚。”
“现在整个京城的言官,都在口诛笔伐,弹劾你的折子估计已经堆满御书房了。”
范隐喝了口热茶,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已无关的闲事。
“别急,那几个死了的御史,好说。”
“都不干净。”
“那个方正刚,虽然是被人当枪使了,可他收受贿赂,诬告同僚的黑料,是实打实的。”
“另外两个,就更过分了,你是不知道啊……”
范贤猛地打断了他。
“这还是重点吗?”
他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
“重点是,在所有人眼里,是你……”
范贤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范隐。
“是你,暴力执法,逼死了人。”
“你成了一个不给同僚留活路的酷吏,一个手段残忍的屠夫。”
“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范隐放下了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这个你放心,我的行为,的确是激进了些。”
“但逼死人这口锅,我可不背。”
“他们都是畏罪自杀。”
“明天早朝,我会把证据摆出来,把事情说清楚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这次的重点,是有人想借这件事,挑起我们监察院,主要是我,与都察院的矛盾。”
“而正好,我这一路行事如此激进,就是为了搞点事出来。”
范隐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我这正瞌睡呢,就有人给我送来了枕头,你说巧不巧?”
范贤彻底愣住了。
“搞事?”
他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你刚刚才立下那么大的功劳,庆皇还没来得及赏赐你。”
“你就要搞事?”
“是啊。”
范隐答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
范贤脱口而出。
范隐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头,冲着范贤笑了笑。
那笑容里,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反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范贤看着范隐那双深邃的眼眸,心头猛地一跳。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笼罩了他。
他忽然觉得,范隐这番操作,好像是冲着自已来的。